阿勒回应说:“伽蓝就是寺院。”
看我们都明白了,她接着说:“塞王就是塞种人的王,塞种人,据说是周朝公主和太阳神生下的后代。在这座塞王下令建造的伽蓝里,流传着一个神圣庄严的传说,只要谁带着皇冠与神杖进入无忧伽蓝里,就能唤醒最强大的勇士鲁斯塔木,同时妖魔鬼怪也会一一苏醒,宿命的轮回将重新开启。”
我听得心神摇动,皇冠与神杖,天、地、风、雷?这不是张弦他们说过的话嘛。
阿勒说:“无忧伽蓝位于朅盘陀国境内的无雷城,在那一代塞王统治的时期,印度的无忧王威望遍及佛法世界,所有崇佛国度都以其为尊,朅盘陀国也不例外。”
她解释说:“这类似于中国的天子和诸侯嘞,但又有些不同的,中国的诸侯都承认一个天下,一个天子,而佛教国度本质上还是完全独立的,只认一个佛教世界的大贤者,那些国王和中国的诸侯不一样。无忧王和秦始皇同时期,现在也叫阿育王,幸好我读过一点书,还知道这些,嘿嘿。”
“朅盘陀国人自称支那提婆契丹罗,也就是汉日天种的意思,他们有小乘佛法四法门传世嘞,天觉、地世,风法,雷音,并且承袭周天子的王冠制度,以及古蜀国的鱼纹蛇杖。和突厥传统不一样,这就是皇冠与神杖,天、地、风、雷。”阿勒的话虽然还没有得到张弦的证实,但也基本证实了我的猜测。
东海似乎听着兴趣不是很大,催促她说:“你说要紧的吧,具体这座龙楼宝殿怎么去,有什么危险?”
阿勒说:“由于罗布文字重复的地方特别多,但这种重叠式语句互相渗透,前后呼应,又有其独特的意义存在,所以原文翻译有点困难,我还是兼顾意思吧。”
我们点了点头,她说:“塞种人酷爱黄金和武器,连女人死了都会陪葬大量的武器,金器也多得很,所以塞王的墓穴更是个巨大的金库,墓室防护措施必不可少嘞。塔什库尔干当年建造的伽蓝有几百座,以无忧伽蓝为最大,但要找到它很难,因为这是埋葬高僧童受的地方。”
我好奇地问:“阿勒,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阿勒笑了笑,说:“你知道伽蓝是什么吗?是灵魂的住所,当年童受和龙猛、马鸣、提婆一起,被称为四日照世,在整个佛法世界都特别有威望,童受还是塞王出动军队,从别的佛教国家抢过来的!由于他佛法精深,理所当然也就被佛教徒认为灵魂广大无边,所以他死后居住的伽蓝,会特别宏伟!”
东海打岔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既然这个什么童受是高僧,被称为太阳照耀世间,那他死了就不能说成是死了,而是圆寂才对吧?”
阿勒被他抢白,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我还不知道你嘛,大老粗一个,没文化嘞!”
东海吃了瘪,辩解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我跟有文化的人相处多了,肯定也会沾点光嘛,我做的可是古玩生意,没点墨水你信吗?”
阿勒认真地点头说:“嗯,我信嘞。”
东海顿时很无语,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阿勒继续看了会儿羊皮卷,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问我们说:“我们真的要去吗?”
小平头说:“绝对要去。”
阿勒点头说:“那好吧。要找到无忧伽蓝,首先要去塔什库尔干,然后找到秦朝那时候的无雷城,它曾经是一个国家。再在无雷城里面找地下寺院,才能找得到嘞。”
我惊讶地张大嘴,吐了下舌头:“有这么难?”
小平头也感到很沮丧,阿勒说:“不过只要有心,应该也不难找吧,塔什库尔干肯定不是问题,无雷城应该也能找得到,毕竟是历史名城嘞,朅盘陀国有十二城,无雷就是其中一个。”
小平头蹙着眉说:“关键是我不能见太阳光,光一照,我就会死,只能晚上行动。”
我不知道他真的假的,但这种事开不得玩笑,他白天在车里面的确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我摊摊手:“那没办法啦,我们尽量试试看,实在找不到就回去吧。”
小平头不甘心地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我拜托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这座寺院。”
东海抡了抡手指,不怀好意地笑着,盯着他看。小平头说:“无忧伽蓝里面的冥器,可都是黄金做的,不管冥器值不值钱,都不担心它没价格。这么保本的生意,对你来说应该有足够大的吸引力吧?”
东海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哪是那种人……不过看在你求我们的份上,这个忙不帮我也不好意思,谁让咱们是你朋友呢。”
阿勒道:“你自己怎么想是你的事,别拉我和为先一起下水。”
东海看着她,摊手说:“那你是不准备去了?”
阿勒本来想开个玩笑,结果被这坏小子整急眼了:“为先去,我就去!谁让我们是四时青鸟嘞,来新疆这边倒斗,没我怎么行!”
我点头道:“既然都决定好了,我们趁夜出发吧,先去塔什库尔干,落下脚再说。”
我们结了房钱,驱车赶往塔什库尔干,路上东海问我要不要给胡子挂个电话,让他一起去。我笑道:“胡子?你该改口叫师傅了,不能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好歹你也是正式拜师学艺的,要尊师重道。”
东海正在开车,闻言紧张地侧过头看我:“我这不是怕你不习惯,不知道我说谁嘛,你可别跟我师傅打小报告,说我背后这样称呼他啊!把这事搅黄了,记恨你一辈子。”
我忙点头:“赶紧看你的路!放宽心吧,我看着很像损友吗?等我们有了眉目再叫他来不迟,现在叫来,万一什么也找不到,那你不是坑爹吗?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咧。”
东海苦逼地看着我,流露出很无奈的神情,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开他玩笑了。
小平头说:“白天全靠你们了,晚上我自己单独去找,你们帮我买一份当地的地图,要详细的,最好是卫星图也要有。”
我问他:“电子地图不行吗?”
小平头说:“电子地图我有,导航定位用是挺好,但是看起来不够直观,还是纸质地图看着有感觉。”
东海说:“你真要去找?疯了吧。塔什库尔干有多大知道吗,一个人去找,你别大晚上的迷路了,再被狼叼去喂了崽子。”
小平头冷着脸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被张弦那句话给迷住了,既然“皇冠与神杖,天、地、风、雷”有了眉目,说什么我也不能轻言放弃,因为这不再是小平头的私事,我们也不再是简单地倒斗求财、忠人之事,它已经和我郭为先的命运贯穿到了一起,和我三父郭竞星的命运贯穿到了一起。
路上东海要睡觉,不能疲劳驾驶,就换我来开车。夜已深沉,他们三个人都睡着了,我却清醒着。不管前面有什么,总要去看了才知道,我暗自抱定这样的念头,驱车走向了中国的边境大门。
车灯打在前面,穿透黑暗,周围映出雾蒙蒙的一片,而我就在这迷雾中孤独地穿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特别地疲惫,身和心都亟待来一次彻彻底底的休息,最好永远也不要再走上这充满恐怖的灵异旅途了,真的不要继续了。
那些恐怖与绝望,已经让我不能呼吸。我由衷希望这次探险,会是一场华丽的转身,我从此以后可以明明白白做人,不再圉于那些墓室之中,不再接触到那些死亡桎梏,这条路太艰险、太残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