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祝子书正对面的巴婉闻言只抬头看向对方,却见她也盯着自己,忽的就从心底窜出来一股恼羞之意,嚯的起身便说:
“到时候是到什么时候?我偏生不想嫁人,你们给我挑个皇帝来当夫婿我都不稀罕。”
说完正要离席,谁知又有一人嬉笑,“你又没个正经事做,再过几年成了老姑娘,就是来个皇帝给你提亲你也得羞死了!”
一闻此言巴婉彻底被激怒,回身抓过酒杯,穿过人席,冲着方才那人,精准无误且不伤害无辜的泼在他脸上。
“本大小姐说了不想嫁人就是不嫁!何时轮到你来指指点点?皇帝就一定是好的了?不嫁人我还活不成了?
从今往后你若再敢说起这事儿,休怪我打烂你的狗嘴!”
听着巴婉怒话直飙,亲友中有人便坐不住了。
“婉儿这话是在给大家伙儿亮耳朵呢,今晚这事传出去的话,以后谁还敢给你说媒提亲?怕是都说我们祝家的女儿是没人敢要的烈货。”
“哟,你这话说的都不体面,还指望以后有人对你体面?趁早收了你的虚伪!本小姐姓巴不姓祝!少拿你们家的这些狗屁规矩狭隘我!”
怒骂过后,巴婉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人,转身便气冲冲出去了。
一时宴上拍桉叫骂声四起。
“诸位莫恼,莫恼!小孩子吃多了酒胡说几句顽话罢了,有什么可计较的?即便她真的不想嫁人,大不了我这个做舅舅的养她一辈子!
莫要再去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吃酒!大过年的何必气成这样?”祝宴哈哈大笑着站起来控场。
说完便端着酒杯对在场众人环敬一遍,怎料还没送到嘴里去,方才那伙人里的恶茬儿因为咽不下这口气,又开始跳脚叫嚷:
“你就可劲儿惯着她!等你死了看她怎么办!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养这么一个小祖宗放在家里白吃白喝的供着!”
“叔伯这话无理,我爹去了也有我,只要婉儿一句话,我自然允她力所能及的所有。既有我在,又何时轮得到叔伯破费?”
祝子书一秒接上他的话茬说,言毕拱手,看了眼祝宴,轻轻点头,旋即退场。
她原本是想去安抚巴婉的。
不曾想才出了门怀里就扑来一个人,不用看,光闻对方身上的脂粉香气,也知道她就是巴婉。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跟我好了。”她委屈的说,话间拖着哭腔,眼泪随时要蹦出来那样。
沉默一阵,祝子书拍拍她后背,道:“是我说话太重,向来我行我素没有考虑过关心我的人的感受,对不起。”
巴婉怔住,恍惚抬头:“你居然向我道歉了?”
祝子书眉毛微挑,双唇也轻抿了一瞬:“我现在决定收回我的道歉。”
“不准!”从她怀里跳出来,巴婉挽上她的胳膊,拉着她就往一边去:“我有话跟你讲,这可是我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的!一会儿你给我好好听!”
气氛同样不好的,还有弥家夜宴。
弥长丰坐在侧位,弥幺幺在主位,二人的落座位置让所有人都惊得缓不过神。
这位置一换,可就意味着弥家家主要人了。
在祠堂的时候老爷子不是还怼了弥幺幺?怎么入座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将主位拱手让给她了?
这是所有人都在疑惑的事情。
“这场宴席可没人下毒,也不等着请凶入瓮,更没有散播出什么不好消息,怎么大家都这样警惕小心?”
说着,弥幺幺对坐在最下位的弥远川招招手,身边坐着褚香秀立即起身让位。
待到弥远川坐下,她才继续说:“这样死气沉沉的,难道是因为我在这里?”
众人惶悚。
赵仙儿连忙接话:“六小姐就莫要说笑了,我们还能不欢迎你不成?今天曹教主又没来,大家还这样拘谨着作甚?
快别做作了,趁着今天好好说上些话!”
见大家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弥幺幺轻撇着弥长丰,一瞬便想明白了。
原来那伙人还是听这老东西的话的。
思及此,弥幺幺成了一碗汤,递到弥长丰面前,笑吟吟便道:“爷爷身为家主,您都没有动筷,我们这些小的又怎敢动呢?”
放在桌下的手死抓着衣裳,弥长丰只觉自己腹腔内气流涌动,好似下一秒就要化作吃人的东西喷出来。
“开席吧。”他说。
不难听出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老东西气得不轻啊。”蚊子幸灾乐祸的说。
到底是弥幺幺失策。
她原以为弥家众人是听服弥长丰的话才迟迟不动的。
可在弥长丰明确开口之后,他们还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至此弥幺幺才后知后觉,他们真正怕的还是自己。
暗笑,她故意说道:“往年我没有机会跟你们同桌吃席,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只配待在阴暗的角落里挨饿受冻。
今年好不容易有资格和你们共享珍馐美味,却不想……坏了你们的兴致?说实话,对此我还是有那么一点伤心的。”
众人暴汗。
最怕的还数几房的太太和小妾。
她们可是往日里打压欺凌弥小幺最厉害的角色。
听过这话她们再也关不上别的,纷纷开口说话。
“六小姐这话说出来倒是让我们没脸了,如今您和曹教主在一起,究竟是我们高攀不了的……”
“是呀……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冷落您的!”
“对对对!我方才还思量着再等等,兴许曹教主会来呢!毕竟小年那晚他也是来了的!”
你一言我一语,不是专业的角儿,却唱着正经八百的专业戏,听得弥幺幺心底恶心犯了一起又一起。
他们怕的从来都是权贵。
“看在大家积极热闹的份上,我也有一件喜事分享。”弥幺幺轻笑,“我已经飞升至金丹期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乘境界,但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告诉你们的好。
对于拖了弥家后腿十几年这事来说,也算是我给大家的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