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没有想对我说的吗?”傅东翘起唇角,自然的往后一靠。
雪孜想了想,道:“时机未到,告诉你太多怕你受影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修行的东西。”
“请说。”
“人族修行和妖族不同。妖族修行破了地劫便可炼妖力,根据各自的属性或御风,或控火,或用水,一切自然的因素都能利用。木族稍微特别一点,因为它的属性是地,主修的是治愈,移形等妖力。然而人族却不能这么修行。
人族没有特别的属性,也没有特别的能力,唯一一样可以无限修炼,便是意志力。意志力达到一定阶段,便可修习结印术。人族的结印术和妖族不同,妖族视结印为契约,而人族可以把结印作为武器,或攻或防,自身与印连为一体。”
雪孜似乎从来没说过这么多的话,说一小段就要停一下,傅东正好用这空隙里的时间思考。
“你已经破了地劫,妖族若破地劫便可修习妖力,而你也可以修习完整的结印术了。”
如果忽视雪孜的盲视,他的眼睛其实很漂亮,清澈,纯粹,那是不属于尘世的气息。
“该怎么学?”傅东不觉得妖王会人族的结印术,即便他会,她也不想去找他。
雪孜微微偏头,“没人会教你,人族在有意识的情况下是不会结印术的。”
傅东这回真的惊讶了,这么说这东西根本没处可学?
雪孜微微一笑,“继续你之前的修行,在自在世界里,你自然会想起很多的结印术,随心所欲,随手便可结印,一旦结印,可御兽,可杀人。”
“这……”傅东不能理解。
雪孜微昂着脖子,专注的看向天空,声音幽远清亮,“当世间只有人族和兽族的时候,人族是天生会结印术的。人族乱,妖族生,但是三族都付出了代价。神对人族的惩罚就是缩短生老病死,忘却天赋神力……”
傅东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事情她在庆阳书院也没有读到过,更没有人或妖告诉过她。
“人族要恢复天赋神力,便只能通过修行,而修行的过程比兽道入妖要艰险得多。”雪孜看向傅东,一手隔着衣袖轻轻握住另一只手腕,不再多言。
“那为何我……”傅东并没有觉得什么艰险,她破元劫可以说是相当轻松,到破地劫也只是今日遭到妖兽的恐吓。
“你没发现吗,你的体质已经不完全是人了。”
一片沉默,傅东眼睁睁的看着雪孜离开。
不完全是人,这几个字炸得她脑中一空,她刚想问是不是因为体内有魔,但抬眼看去却没有雪孜的身影。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傅东本来想在雪孜那里解决疑惑,却在他一番解答后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雪孜慢慢的走着,额间隐隐的痛,一下一下,如针刺,如刀劈,时而温和,时而强烈。
要裂开了。雪孜扶着墙,一手按在额间,忍不住喘息。
鲜红的血丝顺着手掌留下来,在胜雪白衣上留下一个有一个红点。
滴,答。
“你又逞强。”气息一变,空气中有冷风兜了一圈,雪孜知道自己换了个地方。
“我也是迫不得已。”雪孜虚弱的开口,感觉额间有源源不断的清凉水流注入。
“你就不该下山来。”
“我不下山来,难道这些事情你会做吗?再等你这么胡闹下去,又有什么好结果?”雪孜稍稍恢复,气就上来了,忍不住出手捶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胡闹了,你也说时机未到,我能做什么?而且,那些话也没必要告诉她,你这是何苦?”
“你还怪我,就是你不说清楚,才会这个样子,兽也好,妖也好,人也好,哪一族不是神手下的玩物!”雪孜有些悲愤,话音刚落,额间又疼得厉害。
“行了,你安生一会儿吧,这些事情我来解决就是了,你偏要下来给我添乱!再这样我就把你扔回山上去锁起来!”
雪孜不满的偏过头,“我不!”这时候倒像个小孩子。“你要敢扔我回去我再不理你!”
真是哭笑不得,“你下了山脾气也变了?”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时间长了你也撑不住。”
“自己小心。”一声轻叹从唇边溢出,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流已经平复。
“啰嗦。”雪孜忍不住愤然,下一秒却自己笑开了。
神造万物,对人尤其厚爱。神爱世人,给人族姣好的形体,赐予五感六识,以及天赋神力。拥有了天赋神力的人族代神主宰万物,生杀予夺,曾经多么的风光猖狂。
雪孜轻轻的脱下染了污渍的雪衣,手一一拂过,直到恢复洁白为止。
那么骄傲嚣张的人族,说到底,却还是神的奴隶……
雪孜凭空化出一滩水,冉冉冒着寒气。他脱了里衣,安静的走下去,微微偏过头,拂开披肩的发丝,手指沾着冰冷刺骨的寒水擦拭身体。
耀眼的雪白几乎让整个房间都亮起来。雪孜一指按在额间,悲哀的看着全身布满荆棘的图腾,若隐若现。
几千年了,神的惩罚哪里只是针对人类?
这样的身体,为何会有这样的身体?雪孜慢慢沉入水中,一头青丝浮在水面,如暗夜盛开的花,妖娆,诡异。
神说:“三千年一劫,地老天荒。”
“雪孜?”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雪孜猛的站起来,凉风袭来,方才意识到自己赤身裸体。他面上一红,赶紧上chuang,一阵手忙脚乱的盖好被子,惊魂方定。
“……雪孜?我是傅云来,我还有话想问你……”
雪孜将被子拉得老高,正要说话,就觉得这么隔着门说不太好,于是轻声说:“你进来吧。”
刚说完,他又后悔了,水是处理掉了,也不知道衣服扔在哪了……
正想着,傅东已经推门进来,看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衣服,再看向有些惶惑的拉高被子的雪孜,也是一阵尴尬,知道自己的莽撞打扰了他的休息。
清咳一声,傅东正要开口,又想到雪孜行动不便,怕他找不到衣服,再三思索,实用主义战胜了礼仪主义,弯腰捡起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在枕边,脸红的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你了。”
雪孜也是不自在的偏过头,说了声没关系。
他记得把身子弄干,却忘了把头发的边边角角也弄干,这一偏头,露出耳后滴着柔润水珠的雪白肌肤,明明灭灭,一直往下延伸……晃得傅东有些眼晕。
非礼勿视!
傅东强硬的转身,道:“我来是想问……”
“我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都是不能说的了,到时候你自然明白,知道的太早不是什么好事。”雪孜的声音温和轻柔带着点独立的隔膜,如他的人一般无二。
傅东就此打住,有些尴尬的点头,又说了声对不起便离开了。
雪孜看向关上的门板,皱了眉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