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没想到他已经传达了对王越的处理意见,但是内阁提上来的处理意见仅仅是给了王越获释,并没有恢复他的爵位以及官职的安排。
朱佑樘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不愿意王越重新回到朝堂。
将汪直重新安排进入西厂后,文官们对此已经颇有微词,言官的弹劾奏本是一本接着一本,全都是请求朱佑樘裁撤西厂的,更有甚者,东厂也提出裁撤,最好是大明没有特务机构。
对于这个朱佑樘早已预料,文官集团天然排斥特务机构。特务机构,文官必然对此排斥,是个人都排斥。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隐私之所以是隐私,必然不希望被他人所窥探,而特务机构最喜欢窥探隐私。
文官和特务机构的对立,这是朱佑樘喜闻乐见的,要是文官都和特务机构一团和气,那他才真的要坐立不安。夜不能寐了。
所以作为皇帝,其实就是两者的裁判,需要让他们两者既要长久处于斗争关系,但又不能完全陷入内斗,因私忘公,需要斗而不破。
比如王越这个情况,王越自身并没有犯什么大错,相反还有大功,是个难得的军事人才,这样的人朱佑樘就不允许朝堂因为个人喜好将这样的人才束之高阁。
于是朱佑樘下了一道中旨给王越,让其直接面君。
今日就是王越面君奏对的日子。朱佑樘在乾清宫等待王越的到来。
此时的王越被张敏引着前往乾清宫的路上,说实话王越这次没想着自己的事情能够上达帝听,他是看到新皇登基,也许朝堂之上将会迎来一番新气象,他就姑妄试之。
之前他也知道汪直已经复起,也写信找过汪直,但是发出去的信是一去不复返,杳无音讯。
这次从邸报中得知,新皇有意改革通政司,让民愿直达帝听,所以他才试探性地写了这么一份状子,却没有想到有着意外收获,竟然被皇帝召见。这是难得的虚荣。
“草民王越,拜见吾皇。”王越见到朱佑樘,便跪地行礼道。
“威宁伯,快快,请起,朕可是盼你已久啊!”朱佑樘说道。
“启禀皇上,草民已经不是威宁伯,不敢担此称喂。”王越起身道。
“威宁伯,放心,对于你的前事种种,朕已经有所了解,你是有大功的,对于有功之臣,朕绝不会吝啬赏赐。朕至今看着威宁海之战的奏报,还是激动不已,快跟朕好好说说此战。”朱佑樘说道。
要知道,威宁海之战不仅仅是因为此战是大明自土木堡之败之后,难得的对鞑靼的大胜。更是因为此地有着特殊的意义,威宁海此地就是当年英宗朱祁镇被鞑靼软禁关押的场所。
在英宗关押的地方打了一场大胜仗,这不得不让大明上下顿时欢欣鼓舞,成化皇帝更是在此战之后直接给王越封了威宁伯。
还是太子的时候朱佑樘当时听到此消息,惊愕不已。想不到土木堡之后大明竟然还有这么高光的时刻。他当时很是有些不信,是不是杀良冒功什么的。
因为在朱佑樘的印象中大明自土木堡之后,武力值都不咋地。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成化皇帝的犁庭扫穴之战,让女真差点亡种灭族。其他的朱佑樘真没有印象。
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信息表明大明确实在这次战争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而且此战汪直也是参与者,这样朱佑樘才终于相信此战的真实性。
难得遇到一个本时空能打的将帅,朱佑樘当然得好好见一见。
听朱佑樘提起威宁海之战,王越不由得面露欣喜,这是他一生最得意之战,他的威宁伯也因此获封。如今新皇也对此战役感兴趣,也许新皇是一个喜欢武事的,如此以来他才有出头之日。
“既然皇上您感兴趣,那草民就说一说此战,那是成化十六年……”王越将此战经过详细讲了一遍,说到激动处,王越随即赋诗一首。
这一战根据王越这亲历者绘声绘色地讲述,朱佑樘犹如身临其中,心情激荡不已。
“威宁伯,你对如今的鞑靼有何看法?”朱佑樘问道。
“皇上,鞑靼似有雄主新出,恐怕有再次统一蒙古之趋势。”王越忧虑道。
“你说的可是尚且年幼的达延汗?”朱佑樘问道。
“是的,皇上,达延汗虽然尚且年幼,但是已经初现雄主之姿,如今更是重新统一了漠南,越担心边疆从此再无宁日。”王越忧心道。
“对于这个达延汗,威宁伯何以教朕?”朱佑樘问道。
看过王越以往的战绩,朱佑樘发现他是一个喜欢用奇计的将才,对于空前强大的敌人,朱佑樘好奇他将如何做出应对之策。
“皇上,越一直不太赞同余尚书所谓的广修边墙,与其花钱修边墙,不如花钱整顿军备,主动出击。”王越说道。
看来王越跟兵部尚书余子俊很是不对付啊,这个时候还不忘给余子俊上眼药。朱佑樘心里暗想道。
“好一个主动出击,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朕也以为,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才上策略”朱佑樘大声道。
“威宁伯,如今大明将帅凋零,急需你这样的人才,如今西北边境再次不宁,哈密忠顺王更是被杀,西北还是需要你这样的名将坐镇,不知威宁伯可否愿意为朕分担一二。”朱佑樘对王越问道。
“皇上但有所命,越唯命是从。”王越激动地躬身道。
此时的王越的心情也是激动莫名,多少年了,终于碰上了可以和自己军事思想契合的天子,以后若是再为将,也可以稍微放心一点后方,不担心被拖后腿。
“很好,威宁伯,关于的你的爵位,不用担心,朕已有旨意下达内阁,我想不日将会有消息,你且稍等几日。”朱佑樘说道。
“皇上,越唯一想做的便是为君上分忧,其他别无所求。”王越谦虚道。
“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在军中都是大忌。”朱佑樘说道。
“那……全凭皇上做主。”王越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