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京城突然刮起一阵对商人喊打喊杀之声。弄得京城的商人是胆战心惊,害怕风向有变,以前大着胆子穿起绫罗绸缎的商人又穿回了麻制布衣。
这股风向很关感染到了京城的小商小贩,顿时京城的街道变得有些萧条了起来。
对商人喊杀之声最开始是从政务学院出来的,有政务学院的学员声称商人明着地位比农人地位要低下,实际却和各地官员平起平坐,商人之家每每宴请,都是高朋满足,往来无白丁。
这实在是与太祖定立士农工商四个等级完全不符,而且商人大多都是豪奢之家,一场小小的;拍卖会商人随随便便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大明一年的商税才两百多万两,可见平日里商人有多奸猾,偷税漏税之事有多严重。
政务学院的学员就此向朝廷谏言应该完全禁绝商业,若是不禁绝就应该给商人课以重税。
最终证实这些谣言并不是谣言,却是是政务学院的学员通过通政司向皇帝递了奏本。
消息被证实之后,京城的商业彻底萧条了起来,小商小贩都开始变得稀少起来。
此中唯有三个人最淡定,那便是和朱佑樘有一面之缘的两淮盐商刘安,晋商谢永,江南布商王信,他们知道自己是不会有事,因为他向皇帝交过保护费,可是拿了世卷的皇商。
和他相熟的商人都露出羡慕之色,纷纷向他打听着如何能接触到宫内的贵人,此时的三人却彻底拿桥。对于前来拜访请教之人,含笑相迎,对于秘诀则闭口不言。
与之相熟的是那个人虽然恼怒他们的见死不救,但也无可奈何,如今的三人已经今非昔比,背靠皇家,轻易得罪不起,于是虽然不忿他们的态度,却有无可奈何。
朝堂上则彻底坐不住了,特别是户部尚书叶淇急忙向皇帝奏言道:“商业不应该禁绝,而是应该加以引导。若无商业,京城中的衣食住行都要断绝,此乃书生之言,不可轻信。每年商税银有两百多万两,若是无商税,朝廷财政将陷入入不敷出之境界。”
若是禁绝商业,最着急的还是户部,大明的户部一直是最难的部门,每年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勉强维持。所以但凡能增加税收的事情,户部都愿意努力一试。
如今听到竟然要禁绝商业,那还了得,那可是两百多万税银。作为大明的钱袋子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对于政务学院的上奏反应最激烈的就是他。
“但是政务学院的奏言也不是无的放矢,想我大明商业并不比前宋差,为何商税却远远不如?”朱佑樘提出疑问,道。
“这……商税税利乃太祖之时便定下来,若是贸然改革,有违祖制。”叶淇犹豫道。
一听到官员们动不动拿祖制说事朱佑樘就来气,要是根据祖制来,朝堂上百分之八十的官员都得砍头。
太祖朱元璋还规定官员不能经商呢,环顾满朝文武,但凡有些家资的官员不都得有几家商铺,而且这些商铺还不纳税。
而且太祖朱元璋完全不懂商业,大明的农税差不多是什税一,结果商税却是三什税一,这岂不是本末倒置。
还好这是在明中期,大明商人的地位远没有末期那么势力庞大,此时进行调整,应该没有想象的那般阻力巨大。
“叶尚书,若是按照祖制,官员不得经商,我们大明如今有多少官员家里有商铺?”朱佑樘质问道。
“这……”叶淇被朱佑樘给问住了,其实叶淇也知道他那祖制说事根本站不住脚。
如今大明朝堂上的官员家里有商铺已经是普遍现象,若是要让这些官员的商铺交税,他这个户部尚书立马会成为众矢之的。
叶淇这个户部尚书不是不知道商税大有可为,只是不敢为之,太得罪人。
“启禀皇上,若是因为财政税收之原因起征商税,臣以为大可不必,臣已经想到增加财政收入之办法。”叶淇建言道。
“哦,叶尚书想到了增加税银之办法?”朱佑樘真的有些好奇,除开商税这个户部尚书还能想到其他税?
“是的,皇上,臣认为自大明开国一百余载,边疆已趋于稳定,之前的开中纳粮法完全可以改一改。”叶淇建言道。
“如何改之?”朱佑樘问道。
“臣以为可以改成‘折色法’让商人折银换盐引。如此朝堂可以得银两百万余两。”叶淇终于将他自己琢磨了好久的新盐税法说了出来。
叶淇最近刚上任户部尚书,为了能增加朝堂的税银,可是操碎了心,头发白了不少,这不还真给他想出了这么一个立马可以增收两百多万两税银的办法。
朱佑樘听到叶淇这个办法,有忍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此时他也终于想起来这个户部尚书是何人?
这个叶淇不就是导致大明后期边疆糜烂的罪魁祸首吗?就是他的折色法导致边疆的粮食供给不足,边疆出现大量逃户逃兵,建奴因此坐大。
恶性循环,大明不得不向边疆不断输血,加征内地田赋,官逼民反,最终亡了江山。
“叶尚书,你这是异想天开之策。”朱佑樘毫不客气地指责叶淇道。
“太祖制定开中法,是因为边疆乃离乱之地,普通百姓是不愿意在那里安心种地,如此才鼓励商人进行商屯,若是改成你所谓的折银法,商人逐利,若是改用银换盐引,商屯定然不复存在,到时却需要朝廷输粮,太祖早已知道此中的利弊,难道你比太祖更聪明?”朱佑樘诘问道。
叶淇被朱佑樘这声诘问弄得顿时满头大汗,战战兢兢不敢一言。
“李侍郎,你以为商税如何?”朱佑樘不再看叶淇一眼,接着问户部左侍郎李东阳。
“臣以为商税征收,势在必行,臣已经查阅过太祖之时的卷宗,太祖之时,农税高达四千多万石,而商业却很凋敝,仅有一百多万两,如此商税对于太祖而言可有可无,所以太祖才定了商税三什税一,如今时移世易,是该改一改。”
李东阳立马领会到了朱佑樘的意思,赞同道。
“臣也以为商税税率到了该改一改的时刻,若是不征收商税难道征收农税吗,我朝可是士农工商,商人排位最末,岂能最优待?”内阁首辅刘吉出列附和道。
“刘首辅之言深合朕意,商税岂能比农税更低,诚如李侍郎说言,立国之初,太祖之所以定商税为三什税一,乃是为了鼓励商业,如今大明商业蓬勃发展,是时候改变商税率。”朱佑樘开口道。
这皇帝朱佑樘和李东阳这是给太祖朱元璋脸上贴金,朱元璋出生一辈子没有接触过商业,对商业压根不了解,才定的商税三什税一,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鼓励商业。
但是皇帝这么往他祖上贴金,底下的官员也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皇上,不知这商税应定为几何?”刘吉出列问道。
“暂且定为什税一。”朱佑樘一锤定音说道。
想想大明的商税也真是奇葩,三什税一,现代中国的增值税都还有十三个点的,还有工人的五险一金,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收费项目,现代企业依旧风生水起,有利可图。
如今大明起征商税什税一绝对是有利可图的,毕竟大明可没有什么五险一金的说法。
“另外,如今大明的商业可是不小,朕决定将商税征收单独成立一个机构进行管理,就由户部左侍郎李东阳为首,成立商税司,直接管理全国商税。”朱佑樘开口道。
“臣遵旨。”李东阳出列躬身道。
其实按照朱佑樘的意图是想借由征收商税的名头单独成立商部,但是如今的他的威望还不足以改变三省六部制这种传承了千年的旧制,除非他是开国君王。
所以朱佑樘此时只能按耐住他的小心思,将商税单独成立一个司,还是得在户部之下。
“官员经商一事,朕决心全部放开,天下人人人都可经商,但是前提是需要合法纳税。”朱佑樘决定还是给予商人纳税合法地位。
之前大明官员之家虽然也经商,经营商铺之类的,但毕竟不合法,只能偷偷摸摸进行,若是皇帝真要计较,那可是重罪,只是这些年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朱佑樘彻底给这道闸门放开,估计大明的商业又会迎来一次高峰。
“皇上,既然大明人人都可以经商,那么商人是不是也可以如农户一般享受同等待遇?”李东阳发问道。
“不错,既然是大明人人可以经商,一些对于商人的约束就不复存在,比如说商人不可以穿绫罗绸缎这类规定就可以废止,另外商人子弟不可以考科举也可以废止。”朱佑樘开口道。
这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皇帝朱佑樘看似加征商税,但是却将真正的商人地位完全提格,这让朝堂的官员有些神情复杂。
要知道在大明,士农工商四个等级早已深入人心,只是这些年商人越来越活跃,才被人有所忽视,但是真正从皇帝口中说出,他们也是不太愿意接受。
这就好比以前低你一等的人,突然跟你平起平坐,怎么都会有种酸葡萄的味道。
其实按照朱佑樘的想法,怎么会有什么士农工商四个等级,这完全是不合理的,当然他也知道饭得一口口地吃,急不来。
“刘卿,今后商税可谓是重头,而且将是个庞大的工程,所以你需要好好提出一个章程出来,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朱佑樘言辞切切地说道。
李东阳立马感动道:“皇上,您放心,臣定不负您所托,将商税司组建起来。”
“启禀皇上,臣对于商税征收还有些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李东阳躬身继续问道。
“讲来。”朱佑樘说道。
“回皇上,关于商税征收对象,不知是否依照农税成例,有免税额,或者有免征商户?”李东阳问出了关键问题。
满朝文武也很关心这个问题,农税可是有免税额的,他们这些可都是免税对象,要是允许经商,他们当然希望继续免税。
“商税乃是额外收入,岂能有免税额,也不存在免征对象。”朱佑樘态度坚决道。
开玩笑,朱佑樘对于农税的免税政策就已经不满了,而且免税对象这种政策本来就是满身漏洞,商税再开这种漏洞,以后还能指望能好好收税?
免交商税那是不存在的。
朱佑樘继续说道:“为了一视同仁,今后皇店,皇商也要如实纳商税。”为了能征收商税,朱佑樘彻底放了狠招。
“臣领会得,臣这几日就议定条陈,让皇上您过目。”李东阳明了朱佑樘的意志,会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