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宁不知道许晏殊是怎么处理的陈班主。但在不久以后,她就听闻陈班主暴毙的消息。再过了几天,她就听到了陈班主的暴毙是因为他常年虐待戏班里的戏子,一个戏子难以忍受他的折磨,便提起刀来反杀了陈班主。
楚洛宁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些发愣。许晏殊的手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甚至不留一丝痕迹。
她总觉得她被原书给骗了。
什么狗屁的许小将军、许家忠烈,你看许晏殊的样子像吗?
至于别的,楚洛宁也懒得关心那么多——她操心自己尚且不及,哪里有那么多空闲的圣母心去担忧别人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就是该为自己活着嘛。
楚洛宁接过洛鱼递来的水,咕咚咕咚地饮了好几口,才发现这个水的味道很奇怪。
“唔……这是姜汤。”她的眉毛深深地蹙起,眼泪汪汪的。
洛鱼见到楚洛宁满眼委屈的模样,有些慌了,连忙撇清责任,“这是许公子吩咐给您的姜汤,说姑娘手脚冰凉,要多喝点姜汤才行。”
楚洛宁咬牙切齿,“他人呢?”
她要找他算账!
许晏殊道,“我在这,找我有什么事吗?”
楚洛宁瞪着许晏殊,“你想陷害我!”
许晏殊耐心地解释道,“你手脚冰凉,这是阳虚的体现,多喝姜汤可以改善体质。”
楚洛宁噘着嘴,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许晏殊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那我喂你喝?”许晏殊道。
“……我不想喝,你喂我也没用。”楚洛宁无语地望着许晏殊。
她刚说完话,就见许晏殊接过洛鱼手中的碗筷,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凑了过来。
楚洛宁慌忙用手捂住了许晏殊的嘴,她瞪大了眼睛,说道,“许晏殊,你不会吧?不会是想要用嘴喂给我喝吧?”
许晏殊被逼无奈,只好咽下口中的姜汤。
楚洛宁嫌弃极了,“你好土,真的。”
现在最土的言情小说都不会用这种桥段了。
许晏殊端着手中的姜汤,有些怀疑人生。
楚洛宁同情地望了他一眼,怪不得是男配呢。
*
与此同时,天气还在持续变冷。
古代的取暖措施本来就没有现代发达,哪怕楚洛宁花了重金买了上好的炭火回来在屋中烧,她也直打哆嗦。
有一天许晏殊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一个现象。
“你很怕冷?”许晏殊问道。
楚洛宁有气无力地凶他,“你可以不要老说废话吗?”
许晏殊叹了一口气,抱住了楚洛宁。
男人的身体到了冬天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炉,已经不能用温暖来形容了,应该叫火热。
楚洛宁命令般地说道,“把衣服脱了。”
许晏殊时常觉得,他和楚洛宁的角色就像是反了过来。
但是他还是脱了衣服。
就算是许老爷子看到许晏殊在楚洛宁面前竟然如此乖巧,也会大吃一惊的。
楚洛宁再度抱住了裸着上半身的许晏殊,叹息一声,“你好温暖。”
许晏殊说道,“能让你满意就好。”
他可太卑微了。
楚洛宁悄悄翘起唇角,“我没说我不满意啊。”
许晏殊趁机得寸进尺,“我觉得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让你更加温暖。天气这么冷,其实也是比较适合做一些运动来暖身的。”
楚洛宁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许晏殊勾起唇角。
“色批。”楚洛宁骂了一声后,仍觉得不解气,“老色批。”
可是老色批最后还是得逞了。
他用棉被裹住楚洛宁的身子,“别着凉了。”
楚洛宁有气无力地哼哼。
许晏殊消停了一会儿,又问道,“现在觉得热起来了么?”
楚洛宁瞪了许晏殊一眼,但是在现在的情境下,这一眼瞪得更像是撒娇。
他咬着楚洛宁的耳垂,“冬日的绝佳取暖方式,多好。”
*
在一群贵族们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享福的时候,京城已经有百姓悄然地死去。
持续了三天的雪终于停了。
有人开启了自家大门,准备扫屋子前累积的厚厚积雪。没扫多久,扫帚就戳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那人皱紧了眉头,用扫帚将上面的雪拨开。
埋在雪地底下的,正是一个已经死去了很久的尸体。
人显然是被冻死的,脸涨得青紫,瞳孔涣散,发间还带着冰雪。
便是繁华的京城,总有一些老百姓,每天为了温饱而奔走,根本承受不住突发的灾难。
他们单薄的衣裳或许本来可以撑过一个正常的冬日,但绝对撑不住这急剧下降的气温。
所以,他们死了。
“真是晦气。”那人啐了一口,随即大声叫道,“死人啦——”
这样的死人,官府甚至都不会派人来查。
那人大声呼喊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他需要人将这具晦气的尸体从自己门前拖走——仅此而已。
*
“丞相大人,京城被冻死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前日大雪结束,不少人都在扫积雪的时候,发现了埋藏在雪地下面的死人。”
风丞相蹙着眉,“现在的人怎么越来越娇气了?年年都有冬日,今年只是比往常冷了一些,便死了这么多。”
风丞相也算梁朝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他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叫他们这群人忧百姓之难,简直是笑话。
前来禀报此事的人却有些不满了,“可是……总不能再这么不管下去……”
说此话的人,说来楚洛宁也熟悉——正是萧维桢。
他成为状元后,虽然官职不大,但是也是萧家找许多人做了关系的结果,不然萧维桢还真不一定能够留在京城。
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萧维桢成为了风丞相的幕僚。
风丞相道,“好了,你不必再多说。年关将至,不如好好思考一下今年该送什么礼物给陛下——这才是真正值得思考的大事。”
萧维桢从风丞相屋中出来,只觉得心中似有一股气盘旋着,他重重地捶打了一下旁边的墙壁,从手上传来的刺痛让萧维桢清醒了一些。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灾情发生,最应该做的难道不就是开仓发放物资,至少让之后减少损伤吗?
风丞相的语气简直就像……
就像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随便死多少个人都不关他的事。
可是,萧维桢却无可奈何。
他只是风丞相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幕僚罢了,平常根本说不上什么话。
以前读书时满腔的抱负,好像在现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笑话。
萧维桢垂下头,他现在该做些什么为好?
*
在萧维桢之前,楚洛晴已经先一步地付出了行动。
在这场大雪里死去的人并不少,失去了声息,被随意地丢在乱葬岗的地方,无人处置。
楚洛晴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女主的真善美特性。
她组织着许府里的小厮和丫鬟,一起替这些人安葬。
锦寒说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这些人本就是一些无依无靠的平民,如今在大雪中死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替他们安葬,也没有人会感谢你的。”
楚洛晴难得拉下脸来,“锦寒,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们都是人,就算生前过得凄苦,死后也应该体体面面的。”
锦寒见楚洛晴生气了,连忙说道,“夫人,奴婢知错了。”
楚洛晴叹了一口气,“算了。”
这些天楚洛晴也随着小厮和丫鬟一起去安葬了那些死去的人,看到那些人各异的痛苦,楚洛晴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茫然。
这时,楚洛晴的余光瞥到一抹藏青色。
她倏然站起了身,声音中不无惊喜,“夫君,你回来了。”
楚洛晴连忙来到了许晏殊的面前,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完全忘却了之前的事情。
许晏殊神色复杂,但还是应了一声,“嗯。”
楚洛晴在府中的所作所为,自有人来禀报给他。
许夫人心善的传言,已经在京城的权贵圈里面扩散开来。
但是,这却并不是许晏殊想要的结果。
他静静地注视着楚洛晴,思虑片刻后,还是决定开口,“以后……这些事情,你还是别做了。”
楚洛宁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夫君是说……给予百姓们帮助的事情吗?”
许晏殊抿了抿唇,说道,“是的,以后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为好。再说了,你就算做了这些事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还有……近些日子你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楚洛晴脸色惨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晏殊继续说道,“许家不需要你做这么多。许家和楚家之间的承诺,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你若想当许夫人,我可以锦衣玉食地供着你,满足你的一切需求,但,你不必为许家操心这么多事情。”
楚洛晴咬了咬唇,抬头倔强地看着许晏殊,只问道,“我给予百姓们帮助,为那些人下葬,夫君觉得我错了么?”
许晏殊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开始怀念起楚洛宁来了。
于是他说道,“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