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儿,不可插科打诨。”大季长河看似有不满,却并没有用过重的语气训斥大季钟渊。
大季钟渊莞尔,“父王难道就不好奇儿臣为何得此结论?”
旁人心道:让你说又何妨?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也不能改变你夜王殿下已经铸下错误的事实!
不待大季长河准允,大季钟渊就轻笑道,“如今异党为了恶意攻击儿臣,竟然连一个毫无灵力、毫无天赋、毫无超自然力量的夜王妃都要抓进来参一本,说明他们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在场有人心中又给大季钟渊记了一笔,打算日后讨还。
大季钟渊捧起其他没被他翻开过的奏折,“这些东西,儿臣不看了。儿臣确实动用了夜王殿下的身份找轮回司的鬼差办了点事,儿臣不否认,请父王责罚。”
这么顺利?
有人眯起了眼睛,仔细盯着大季钟渊,似乎想要透过他的鬼体看穿他的心思。
大季长河虽然并不想如这群小人的意,可是大季钟渊都已经为他着想,不想他再被这些朝中的压力所逼迫,主动领了罚,大季长河便不再多说,召来鬼侍卫,领大季钟渊去大季氏的宗庙,接受长明灯的拷问。
阴界的长明灯和阳界的灯的概念不大一样,阴界的灯的形成要么是灵气汇聚,要么是魂体炼化,而位于大季氏宗庙的长明灯,就是一代又一代鬼神的魂体所融入炼化成的。
它有着令人抬不起头的威慑力,会让大季氏的子孙后代在其光照之下有一种弱者遇到强者的本能害怕。
当然,责罚的本意是要被罚者基于这种天性中的敬畏,而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加深印象,避免重蹈覆辙。
受罚的大季钟渊自然没有那么快回到夜王殿,顾格桑的灵识脱离身体太久又容易出问题,鬼神大人在遣散大殿中的议事大臣后,派人护送顾格桑的灵识先返回阳界。
可是见不到大季钟渊回来,顾格桑不肯轻易离开。
“他去哪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顾格桑看着前来传话的鬼侍卫,皱着眉头。
鬼侍卫缄默不言。他不太会撒谎,也从来没有接触过阳界的人,从跟他打过交道的鬼魂来看,鬼侍卫觉得人类比鬼灵要狡猾得多。
所以他干脆不撒谎,免得被王妃看出来,后果更麻烦。
顾格桑没想到这个鬼侍卫居然就这么闭嘴了,心里不禁产生一些胡思乱想的念头,譬如:她觉得鬼侍卫压根就不把她这个王妃当回事。
“你走吧。”顾格桑的态度瞬间冷下来,“我要等大季钟渊回来,跟他一起走。”
“王妃何苦为难小人。”鬼侍卫有点伤神,“要是鬼神大人怪罪——”
“那就让他怪我好了。”顾格桑心意坚定,同时变得有些警惕的看着鬼侍卫,“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什么强行弄晕我把我带走的念头!否则我回头就告诉大季钟渊,说你轻薄我!”
鬼侍卫想哭。
他的猜想果然没错,人类就是一种十分狡猾的生灵。
看着夜王妃把自己吃得死死的,鬼侍卫感觉这事情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可他也不敢走,因为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鬼神大人骂的,说不定还要降职……
“王妃不介意小人陪你一起等夜王殿下回来吧?”
顾格桑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旁边的鬼侍卫,“……你,随意。”
鬼侍卫便开始自主罚站。
过了一会儿,顾格桑在外边转了一圈,回到殿内,看到鬼侍卫果真没走,于是踱步到他面前。
“跟我做个交易吧?”顾格桑道。
鬼侍卫滚动眼珠子看了她一眼,又回正眼珠子,直视前方,一副“我听不到、我听不到、我心无旁骛”的木讷样子。
这人装什么小白菜?
顾格桑撇了撇嘴,语气带上不满,“本王妃跟你说话呢,你当耳边风是嘛?”
“请王妃不要为难小人。”
顾格桑不依不挠,“你可以先听听我这个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合作,对吧?我还没说呢你就拒绝,是不是也太不给我这个大季氏未来鬼神娘娘面子?”
顾格桑说这话时,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
不过她看这个鬼侍卫呆呆的,有点好骗的样子,觉得放手一搏——万一问出来什么了呢。
“你们平时吃的那些增加灵气的果子,夜王殿下很多的,我回头可以问他拿一个给你——这是我的筹码。我的条件就是……你告诉我,外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鬼侍卫猛摇头,“外边什么事都没有。”
“灵果不想要了?”
想要……鬼侍卫心动了。
“这样吧,我来猜,你用点头或者摇头回答,这样行不行?”顾格桑办了张凳子过来,十分严肃认真的坐在鬼侍卫面前。
“是不是鬼神娘娘又找到什么魂缺之人了?”顾格桑问完后,自己飞快地摇了摇头。
现在有青鹤了,就算鬼神娘娘找到可能是宝藏入口的魂缺之人,夜王殿的鬼婢女也不用这么慌慌张张的躲她。
排除。
“是不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鬼侍卫闻言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下,点点头。
顾格桑瞪圆了眼睛。
她来阴界的次数两只手就能数过来,跟她不对付的除了鬼神娘娘之外就只有山杏了。可山杏不是被送去轮回司轮回重生了吗?那难道是……
“鬼神娘娘说我坏话?”顾格桑惊呆了。
好歹一个大家族的尊贵王后,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吧……
鬼侍卫用力摇了摇头。
顾格桑松了口气,同时也更迷糊了。
如果不是鬼神娘娘说她坏话,还会有谁?
“说我坏话的人是男的?”她开始采取巧妙的精准筛选提问。
鬼侍卫点点头,又摇摇头。
“人妖啊?!”顾格桑感觉这题信息量有点大——原来鬼灵中也有性别模糊之辈?
鬼侍卫猛摇头。
顾格桑皱眉头,“那你怎么点完头又摇头?你脖子出毛病了么?”
鬼侍卫想给夜王妃娘娘跪下。
“额……”顾格桑摆正了态度,再细想一遭后,发问:“你是说,说我坏话的人,不止男人,还有女人?”
鬼侍卫猛点头,心里默默觉得王妃的脑子好使。
“这都是些什么人?!”顾格桑急躁起来。
鬼侍卫抿了抿唇,表示自己只能点头摇头,不能直接说话。
顾格桑扶额。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在宗庙受训的大季钟渊很难受,想到顾格桑一个人在夜王殿里举目无亲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就更加难受。
好不容易挨完高压祖训,大季钟渊急赶着要回夜王殿呢,却又被父亲请了过去。
“你今天太冲动了。”大季长河失神地抚摸着自己执掌多年的鬼神玉玺,并没有抬头看大季钟渊。
鬼神娘娘虽然很少过问政事,但也知道异党乱朝是鬼神大人多年的一块心病。而且她从九黎秘境归来又听说大季钟渊今天回了阴界,还在议事期间公然隔空怒怼了异党人士,想来也知道自家丈夫此时心情不会好到哪去,忙拿着自己外出有幸带回的珍品灵果前去寻丈夫和儿子。
她来时,刚好撞见鬼神大人跟大季钟渊说这句话,担心丈夫要训斥儿子,忙做和事佬,“渊儿的性子本来就直,多历练历练就学会收敛了。别着急。”
“母后,儿臣不觉得自己冲动。”大季钟渊不疾不徐的说道,“倘若母后听到别人无中生有地诋毁父王,想必会比儿臣更生气。”
鬼神娘娘当即了然,“这次那群小犊子把矛头对准你媳妇了?”
大季钟渊:……
能让他父母不顾身份、不择善词痛骂的,也就只有异党那群打不死的小强了。
鬼神娘娘见儿子只是点点头,没说话,以为他这是害怕被他父亲责罚,忙转过头对鬼神大人说,“格桑如今也是我们大季氏的脸面之一,那群小犊子骂格桑,也就等同于骂渊儿,他生气是正常的。反正他们这辈子都是缩头乌龟,不敢现身正面敌对,渊儿骂骂他们,就当是给我们解气。”
大季长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什么意义?激怒了他们,他们还不知道能说出多难听的话来。”
“父王,儿臣不怕他们说得难听。有一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不和我们建立正面战场,我们光明磊落又如何?适时反击也是壮我们自己阵营的军心。”
大季钟渊没说出来的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由得那群龌龊的宵小之辈用“红颜祸水”这个词来侮辱他的女人。
哪怕骂他们,他自己也要受罚作为代价,也绝不允许别人有任何精神或心理上的得逞感!
“等等,我觉得渊儿的磁场不太对……”鬼神娘娘突然看着大季钟渊说道。
她话音还没落,大季钟渊就昏了过去。
“渊儿没有心脏,他承受不住宗庙的训压!”鬼神娘娘红了眼,鬼神大人也跟着揪心。
同一时刻,顾格桑已经放走鬼侍卫了,她从他的脸上看得出,他今天被折磨得不清。
顾格桑还惦记着答应了人家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打算等一见到大季钟渊就叫他给小礼物褒奖鬼侍卫,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大季钟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