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鲁班听到潘淑质疑之言,脸上掠过一抹冷笑。
一个织女出身、以貌侍人的美人,也想渗合皇位之争的浑水,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潘美人不信我的话,难不成是因为和陆大都督夫人有旧,这可不好,你可是父皇身边最亲近的人,要是......。”
孙鲁班厉声喝斥,近年来,她倍得孙权的宠幸,根本不惧潘妃吹什么枕边风。
孙霸这时也醒悟过来,潘妃是在替陆逊说话,连忙伏前几步,急声道:“父皇,在张休和陆督之间牵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胤,只要抓了此人,陆家与太子勾结之事,就能确证了。”
陆胤是吴郡陆家子弟,也是陆逊的族侄,武昌右部督陆凯的弟弟,要是能够从陆胤身上打开缺口,那这一次勾谄之策就成功了大半。
吴郡陆家!
孙权听到这里,心中勐得一凛。
当年庐江郡旧事又被他记起,陆康这个陆家的族长,可是死在了孙策、孙权兄弟的手里,要是陆家的人没有忘记这一段仇怨,那很有可能借着支持孙和的机会,起兵讨伐孙氏。
“大虎,你去唤了禁卫,将陆胤带来,朕要当面询问。”孙权疑心病重,先是看了孙鲁班递上来的帛信,又听到孙霸说出陆胤的名字,不由得又信了几分。
孙鲁班心中一喜,孙权放权让她去叫禁卫,那里面可操作的余地就大了。
潘淑在旁听到孙权如此昏馈的决定,心中不由大急起来,但孙鲁班在旁,她要是再劝说的话,估计也是没有效果。
等到孙鲁班离开,潘淑仔细的替孙权擦试好身子,见到孙权心情有些好转,终于鼓起勇气,跪在孙权面前再一次劝谏起来。
“陛下,妾听闻,上一次江夏之战,我大吴接战不利,是陆督不计前嫌,带着将士从广陵回援,后又不辞辛苦驻守武昌,才保住了江东半壁。”
潘淑提到陆逊的功劳,这一点孙权也不能否认,他这个吴大帝之所以还能稳得住,靠的就是陆逊几次的救驾。
“陛下,现在大长公和鲁王因为一封不知真假的信件,就怀疑陆督与太子之间有阴谋,这传扬出去,知道的人明白是大长公和鲁王的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陛下的想法,要是陆督也误认为陛下在怀疑他,要他的性命,那事情就糟了。”
孙权被潘淑这么一提醒,震怒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孙鲁班、孙霸刚才拿出的证据,只是张休和陆胤之间的书信,其中提到了孙权有属意孙霸的意思,张休信中的意思,是想通过陆胤联系上陆逊,然后上书劝说孙权,至于说会不会激进的实施兵谏,这就不好说了。
要是没有高平陵之事引头,孙权自不会联想到陆逊、孙和举兵之事。
这只能说,孙鲁班告发的时机,真是太巧合了。
“陛下,万一大公主妄传旨意,囚禁大都督,可能会引发军中激变?”潘淑见孙权心有所动,遂鼓起勇气继续劝道。
“你是说全琮和陆逊.......。”孙权身体一哆嗦,兵变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江东这个地方,军权并不完全归孙权所有,而是将领世袭制,也就是说将领有多少本领,就能招多少兵。
孙权几次带领十万吴军攻打合肥不克,有他军事能力不行的问题,也有将领生怕部下死伤过多,不愿出死力的原因。
在孙权登基之时,他曾有意效彷曹魏、蜀汉进行军制改革,以中央军替代将领部曲制,成效不能说没有,但结果不是很乐观。
黄盖、蒋钦、韩当等孙策旧部被削弱了,新的将领如全琮、朱然、诸葛恪、朱绩等又起来了。
孙氏宗室中,懂得带兵打仗的只有旁支的孙峻、孙秀等人,把宗室的精兵交给他们,孙权更加的不放心。
“夫人,你去把谭绍叫来,让他速去武昌一趟,把我的旨意告知陆逊,就说让他自辩即可,不必过于担心。”
孙权醒悟过来之后,连忙吩咐潘淑的姐夫骑都尉谭绍前往武昌。
但这时,距离孙鲁班、孙霸接旨已经过去了一天,谭绍能不能赶上,还是一个问题。
谭绍接了密令后,怕耽误时间,连家也不回,就直接去了威北将军诸葛恪的府上,诸葛恪在外放之前,是东宫幕僚领袖辅左太子理政,也就是说诸葛恪是太子孙和真正的亲信之人。
诸葛恪听到陆逊有难,不由大惊失色,急忙点齐部曲兵将向着武昌方向追赶了过去。
——
柴桑。
镇南将军吕岱,左将军吕据、鲁王府长史杨竺正和孙鲁班一起,启航向武昌而来。
从孙权那里骗到旨意后,孙鲁班立即行动,一面命令全琮抓捕张休、陆胤及陆家子弟,以为人质,一面联络吕岱、吕据等人,举兵向武昌浩荡而来。
陆逊在武昌影响力很大,孙鲁班不敢一个人去,但有吕岱、吕据保驾护航,她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陆逊虽然是大都督,但武昌的人马,可不全是他的部曲私兵。
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左都朱然的兵将。
朱然、朱绩父子向来对孙权忠心耿耿,有孙权的旨意在身,又有她长公主的天然身份,孙鲁班觉得陆逊逃不过她的算计。
杨竺是孙霸的谋士,这一次张休、陆胤来往,这是他发现的功劳。这会见到孙鲁班穿着暴露,胸口白皙一片的风骚样子,不由得口干舌燥起来。
“大公主,陆逊会不会真的和刘封有勾结,这一次我们去武昌,会不会有危险?”
孙鲁班轻蔑的扫了杨竺一眼,镇定的说道:“危险?富贵险中求,不冒险还得好处,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再说了,陆大都督是正人君子,看到父皇的诏书之后,多半会束手就缚,等到他跟着我们回转建业,大吴的兵权,就在我夫君和左督朱将军的手里了,我们还需要担心什么?”
孙鲁班对陆逊的为人看得很透,武昌的兵权又不是陆逊一家独有,所以,她的信心很是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