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自诩文采风流,但又对用兵很有兴趣。
跟着王平走进丞相府行在时,他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一眼在风中凌乱的彻里吉等人首级,心头勐得一凛。
人死了,还被挂在旗杆上示众。这刘封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的狠辣。
再看两侧站立的汉军将卒,一个个挺直了腰杆,手里的利刃闪烁着渗人的寒芒, 似乎是在向钟会示威,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看到刘封麾下如此雄壮军容,钟会不由得心生感叹,司马昭败得不冤。
“报丞相,颖川钟氏子弟钟会求见。”王平一声请示, 将钟会从出神状态中唤了回来。
钟会迈步进入议事厅内,抬眼看去, 只见中央位置,挂着一幅巨大的纸质地图:“颖川钟会拜见蜀国丞相!”
刘封端坐于会客的厅堂中,看着眼前年轻略显紧张的钟会,问道:“钟太傅书法才学一流,士季得太傅宠幸,想必得其真传,这次到冀城来,可是投奔于我?”
刘封如今是蜀汉的丞相,地位比还未出仕的钟会,不知高了多少,能够抽出时间来见一见钟会,已经是看得起他了。
这会见面,也是直接了当,询问钟会的志向。
钟会神情一滞, 躬身答道:“钟某此来, 一是慕刘丞相之名, 想要一见, 聆听教诲,二是受好友之托, 想要回赎一位故人......。”
在刘封气场的无形强迫下,钟会的话说得并不流畅,好半天,才把真实来意说出。
“司马昭又想要赎回妻子,又要顾虑面子,哪有这等好事?士季,你是聪明人,要是换了你,会不会在战场上抛弃妻子?这司马昭丢了妻子逃脱,倒是有理了。”
“要是没有我大汉将士,司马少夫人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都难说,不过,少夫人要是愿回,我也不会阻拦,一切要看她本人的意思。”
刘封和王元姬相识相交一场,感情有多少不好说, 但磨擦多了,总会有电量, 这时,也不会一口回绝钟会。
钟会听刘封话里有松动之意,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丞相,我这次来,其实主要还是慕丞相驱胡逐虏之威名,赎司马少夫人之事,只是受人之托。”
刘封点头伸手指向了背后巨大的汉魏帛图,在图上,颖川的位置,正好在蜀汉的南阳郡与魏国的许昌之间。
“士季,你且看此图,颖川距离我大汉边境已是不远,钟家要想长久的兴盛,只靠魏国怕是不成,要是士季能为我大汉效力,钟家以后又何止一个太傅?”
刘封朝着钟会笑了笑,开始加大鼓惑和游说的力度。
这个时代,士族、庶民之间的差异相当的大,特别是在魏国,有学问的人,几乎都被士族给垄断了。
刘封接下来要进兵中原,与魏国争夺人才就显得尤其重要。
颖川一地,更是世家林立之地。
要是能从钟家这一块打开缺口,那刘封图谋中原腹地的整盘棋就活了。
钟会看了一眼帛图上的箭头,勉力的一揖,颤声答道:“丞相,吾父在临终前,留有遗言,嫡出子弟当出仕魏国,不得相违!”
“至于旁支庶出,是否有子弟愿意到蜀国为官,还需要族中长辈陈言,才能给予确切的答复,不过,会以为,等丞相拿下许都之后,则我钟家子弟必追随丞相左右。”
钟会把钟繇遗言拿出来婉拒,刘封也不过于勉强。
在他心里,钟会这个人虽然有才干,但野心也是甚大,一旦掌握了实权,就要操弄权柄,构谄异已,这样的人,留在魏国反而更好。
“哈哈.....,士季有孝心,不过,要是以后再投我大汉,可就不是现在的待遇了。”刘封哈哈一笑,言到即止。
钟会是墙头草的性子,他现在还不是很看好蜀汉,这也正常,他的父亲钟繇,深得曹操信任,在魏国朝堂上弟子众多,钟会到洛阳出仕,向上升官的机会比在蜀汉要大的多。
“士季,我听说你族侄钟徽有一女儿,聪慧弘雅,善于啸咏,不知可在颖川族中,不知可曾许嫁他人?”
刘封与钟会一番闲谈,说着说着,忽然想起钟家的一位才女来。
钟会听刘封这么一问,神情先是一惊,后又一喜,连忙应答道:“丞相日理万机,竟还知晓吾钟家后辈之事,徽侄确有一女名琰,如今年方十三,正在颖川家中。”
“会临来之前,族中长辈正在与征东将军王昶府上接洽,要将琰儿嫁给其子王浑,不过,丞相若是心喜,我这就修书一封,不,我立马回颖川,向族长陈说丞相看重琰儿之事。”
钟徽是钟繇的孙子,只不过是庶子旁支,钟琰在族中的地位也不高,庶女的身份,就算到蜀汉这边,也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一个庶女,嫁给王浑和被刘封收纳,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王浑以后就算是再有成就,也只是魏国的一个朝臣,而要是钟琰被刘封给看上了,那钟家在蜀汉这边,就有了进身之阶。
狡兔尚有三窟,钟家也不能死抱着魏国一颗树不放。
刘封从钟会处得知了钟琰的情况,不由得大喜。魏晋时期,是文人名士竞风采的时代,也是士家大族女子显名于外、自由洒脱的时代。
钟琰就是这些大族贵女之一。
她不仅才学出众,而且还不拘小节,巾帼不让须眉。
刘封现在“色名”远扬,也不在乎世人说什么,要是能把钟琰给忽悠到蜀汉这边,那不仅能打击魏晋的名将王浑,还能多一个知书达礼、养眼可人的女书童。
王元姬得知钟会受司马昭之托,来冀城为她赎身,心中越发的患得患失,在侍寝之时,比以往被动承受要主动得多,让刘封对她的了解又深了一层。
“丞相,真的要放我回去?”欢好之后,王元姬缩在刘封的怀里,轻声问道。
刘封大手一搂,道:“小别胜似新婚。夫人若是留下,我自欢迎,夫人若是想回,我也不会阻拦,再说了,这一次夫人回去,我相信,过不久几年,夫人又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