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银屏从槐里南退傥谷,槐里也是汉军此次北伐进抵到的最接近长安的地方。
刘封在傥峪口等了没半日,斥候就与关银屏、鄂焕取得了联系,随后两军合兵一处,遁入傥谷。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与实实在在的安全把汉军主力带回相比,刘封才不争什么虚名。
关银屏见到刘封的身影,一颗紧张焦虑的心终于放下,刘封看到关银屏在马上摇摇欲倒的娇躯,心里不由得一阵怜惜。
“驾,驾驾!”刘封策马上前,一把牵过关银屏坐骑的缰绳,然后伸手一抱,将自己的女人抱在怀里。
两人共乘一骑,燎原火兴奋的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即往傥谷中奔去。
关银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刘封抱着,憔悴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羞涩,等刘封低首看她时,禁不住白了一眼,嗔道:“有什么好看的,都好些年了,又不是小娘?”
刘封难得见关银屏作小儿女状,心情大畅,道:“银屏,你可还记得, 当年在长坂坡,你拿着一把刀, 带着关兴、张苞等众小, 叫着曹贼、却要和我撕杀的事情?”
关银屏被刘封说中少女时的天真举动, 气恼的连捶了刘封好几下:“你还说.....,是谁无耻, 假扮曹兵却不告知?”
两人耳鬓厮磨,轻声细语,诉说着年少时的过往, 关银屏说着说着,头渐渐低了下去,随后,身子埋在刘封怀里睡去。
她太累了。
战场,是男子征战的地方。
关银屏一个女子, 却要承受每日行军作战的艰难, 还要承受一军主将决策对错的压力, 这对她来说, 着实太难了。
若不是性格里面有关羽骄傲的传继,关银屏怕是一天都撑不下来。
拥着关银屏柔软的身体,刘封小心翼翼的南行,一路上, 他不时的给杨任下令, 让其带着火雷兵逐段查探傥骆谷的地形,在险要的地方设下标志, 在可供军队休息的地方垒石筑上围督。
北伐关中的方法有很多种。
从傥骆谷北伐, 是最不经济实惠的一种, 刘封不屑为之,不过, 历史上的曹爽,曾经从这一条道上走过, 刘封现在不介意给曹爽增添些烦恼。
随着刘封的南撤,在陈仓方面, 关张陈魏四将也撤兵南下,郭淮倒是想追击, 但很快就得到郝昭急报,蜀军大将傅肜、姜维从武都杀出,直扑天水郡。
天水是陇右的最中心区域, 也是魏军陇右军屯田之所,郭淮兵力折损严重, 无奈之下,只能先下令回援天水,追击蜀汉四将之事暂时作罢。
至汉延熙二年、魏景初三年、吴赤乌二年(239年)正月。
这一场汉魏之间争夺关中的战事宣告结束,就整个过程来说,先是司马懿、郭淮进兵汉中、陇右,然后是诸葛亮出兵北伐,战场从汉中褒谷北延至五丈原、陈仓一带。
战线在北移,似乎是蜀汉一方取得优势,但实际来说,又并非如此,司马懿的后撤,缩短了魏军的补给线,拉长了蜀汉的补给线,双方一旦陷入长期对峙,对蜀汉来说极为不利。
历史上,诸葛亮第五次北伐,也是最后一次北伐,情形比这一次还要恶劣,从表面上来看,诸葛亮依靠步兵、弩兵和山地兵,将兵力更多的司马懿大军给压制住了,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司马懿可以攻,却不攻,目的就是消耗蜀汉的力量,排除双方前期的准备时期,仅在五丈原,汉魏两军就对峙了一百多天, 这对蜀汉来说,是巨大的负担。
金牛道、褒斜道的补给线上,每运输一车辎重,都会倒下几个辅兵和健妇, 这样的恶劣天气和道路条件下,诸葛亮就算是神,也挺不下去。
诸葛亮在乎名声。
刘封却根本不在乎,常胜将军的名头,是魏国那帮闲着没事的清淡名士给他硬按上去的。
在刘封看来,汉军以浩大的声势开始,又以平稳的状态结束,这对蜀汉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的结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有人有财,刘封总有向司马懿讨还这一次无功而返的利息。
司马昭一路尾追,几乎是以欢送的形式将刘封送走,等汉军的旗帜在傥谷口消息,司马昭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此番大胜,我司马氏之名,在大魏将无人能及,等战事毕,我与诸君同饮之。”司马昭登上傥谷的谷口山崖,点指巍巍山岭,对着身边的石苞等人说道。
“司马护军言之有理,刘封一贯嚣张惯了,这一次大败,其常胜之名已破,蜀国那边再也狂妄不起来了。”
石苞兴奋的附合道,他是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两人的好友,其荣辱与司马家早就融为一体。
“仲容,等战事结束,我要到长安迎娶王司徒的孙女元姬,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司马昭哈哈一笑,对石苞说道。
石苞笑道:“子尚,你这是双喜临门,战场上得意,家里也是得意,听说王家女幼能《诗经》、《论语》,极为智慧,处理家事又举止适当,王司徒在时曾言:兴吾家者,必此女也,惜不为男矣!恭喜了。”
“哈哈,同喜同喜,听说仲容的夫人生下一子,改日回到洛阳,我必登门拜访。”司马昭春风得意马蹄疾,策马扬鞭,与石苞一起向长安方向疾进。
扶风郡与长安的距离不远,到了这里要是不进城一趟,那岂不是白来,司马昭想的是尽快见到未婚妻王元姬,石苞想的是长安教坊的美艳女子,两人心头皆是一阵火热。
长安城中,人心惶惶已经多日。
蒋济等从前线回返的将校、官吏,不时的将魏蜀两军作战的具体情况带回来,并在清淡玄学的会上讨论,这样的议论更引发了魏国朝野上下的热烈讨论。
前司徒王朗府上。
崇文馆祭酒王肃正在与女儿王元姬谈论魏蜀之间的这一场战事,王元姬的年纪虽不到二十,但见解已是非凡。
“父亲,蜀国刘封能屈能伸,此为我大魏劲敌,切切不可自骄轻慢。”王元姬神情淡淡,眼眸中宁静沉寂,犹如一潭深渊,看不清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