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
手足断了,难以续上,衣服脱了,再寻一件穿上就是,这是刘备在桃园结义时说的话,也是他这么多年来遵循的信念。
在前半生的颠沛流离中,刘、关、张三兄弟并肩作战,生死不弃,情义比亲兄弟还要更加的坚固,特别是关羽拒绝曹操的拉拢,一心一意回到刘备身边,更是传为一时佳话。
作为大哥的刘备,也凭借着这一番兄弟情义,有了仁德之名,更被刘协认为皇叔、左将军,这才有了成为一方诸侯的名望基础。
而现在,刘封却要为了女人,自甘堕落,自我沉沦,真是胸无大志,真是不可理喻。
“元通,你年轻气盛,军中征战日子艰苦,要找个女人发泄一番,这没有什么,但关家女、吕家女的身世不一样,她们不是普通女子,你惹不得,碰不得啊!”
刘备叹了口气,脸上痛心疾首:“更何况,你还在军中与之嬉乐,还公然求娶,要是被人传扬出去,则必为天下人耻笑,与你名声有污.....。”
刘封听着刘备的训导,脸上露出些许悔意,心中却并不以为然,什么名声,名望,名节,这也要看人的,刘备看重这些,这是因为除了名望之外,刘备没有其他可以让人信服的东西。
同样是枭雄,曹操则不然,征讨宛城张绣时,曹操公然睡了张绣婶婶邹氏,还险一些被胡车儿所杀,结果又怎么样?
曹操依旧是实力最强的诸侯,是大汉的丞相、魏王,这说明名望只是辅助,而实力才是关键。
好半天,等刘备唠叨完毕,刘封眼眸通红,跪下泣道:“儿与吴侯之妹、孙家女的婚事,是父亲一力作主的,其实,儿当时并不愿意,但想到父亲寄人篱下,艰难困苦,儿唯有以大局为重......。”
“那一时,儿与银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却被生生拆散,所幸,天可怜见,银屏不嫌儿已有妻室,愿为平妻,玲绮也是,儿在江夏郡要救援雷部,手中无兵,幸有吕温侯旧部.......。”
刘备听着刘封一字一句的叙述,心中的瘣疚感渐渐涌上心头。
刘封与关银屏小儿女的情事,他当然知晓,实际上关羽还在私底下向他表示过,如果刘封成长迅速,能够独挡一面,刘、关两家结亲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刘备当时借居公安,实力太弱,又急于和孙权联姻,所以选择了牺牲刘封、关银屏的幸福。
而刘封救援庐江雷氏三部的命令,也是他刘备下的,当时情况紧急,刘备又缺兵少将,唯有让离得最近的刘封相救。
刘封一次次的付出,得到了什么?
一个政治婚姻的妻子,一个平西将军的虚职,其他再没有了,设身处地的站在刘封的角度想一想,刘备都觉得亏大了。
“父亲,儿此生若不能娶银屏,儿甘愿解甲归田,再不问汉家兴亡之事?”刘封黯然神伤,低头默默泣泪,刘备脸上的神情他看在眼里,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有些话就趁着这个机会,一并讲开了也好,省得彼此猜忌,被人利用。
比如说,刘禅出生之后,刘备的继承人问题,刘封就想和刘备好好的谈一次。
刘备心中一惊,连忙劝说道:“元通,你这是何话?如今曹贼惑乱朝纲,皇帝被挟于许都,仁人志士多有死难,你难不成让为父这花甲之躯,独自承担汉室复兴的重任?”
刘封这几年来,屡有逆转危局的惊人之举,刘备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明白,要是没有刘封,他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占领荆、益两州之地。
“父亲,儿不过是罗侯寇氏一不肖子,实在担不起这等重担,儿平生之所愿,唯亲人安好,唯父母安康,唯承欢膝下。”
“儿愿改为寇姓,解甲之后,与义母、妻子一起,在蜀郡的青城山脚下,开垦田地,种植桑麻.......。”
刘封一边抹泪,一边说着归隐之后的生活,脸上神情中,充满了对以后当个土豪的向往,好像完全看不到刘备越发难看的脸色。
“改回姓氏,这就是你的想法?你真是太小看我刘玄德了,我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吗?要是那样的话,天下人如何看我,对面的曹孟德会如何看我?”
“元通,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为父的一片苦心,难道你猜不出来吗,你可知道,为什么你的表字是元字辈,而不是公字辈?”
刘备被刘封一番话触动,猛得站起大声质问起来。
按族谱的辈份,刘备是玄字辈,刘禅是公字辈,从这个来论的话,刘封的表字,应为公通比较合适,而偏偏,刘备当时给取了元通。
刘封心头一惊,刘备真是表面忠厚,内心七窍玲珑,取个表字还给自己挖了一坑。
元通这表字,确实有些问题,不是公字辈,那就代表了刘封虽然入了族籍,但却和曹操的养子曹真一样,身份上还有微瑕,以后万一刘封有什么异心,有这一点身份上的不同,刘封分分钟就会被扫出局。
“好好想一想,想明白的话,就安心带兵作战,不要听风是雨,疑神疑鬼,为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为父会记得你的功劳。”
“至于娶关家女、吕家女的事情,为父替你作主了。不过,为父觉得,你还可以再娶一个,月儿和你年龄相仿,你们又有长坂坡相救之情,你就一起娶了她,这样的话,你既是为父的义子,又是为父的女婿,岂不美哉!”
刘备说罢,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刘封赶紧走人。
刘封被刘备一番话惊得五雷轰顶,什么意思?刘备还要让自己娶大妹刘月,这简直是太......让人无语了,刘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刘封和刘月之间,相互的交往,还不如和小妹刘兰多,刘兰性子活泛一些,又有邓艾这个共同的话题,可以讲的话要多一些。
而刘月在刘封看来,就是一个相貌清秀、贤静寡言的人,许多时候,她就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刘封和关兴、张苞等人说笑,并不会参与进来。
刘备目送刘封出帐,好一阵才始收回目光,然后转向帐后,对着早就隐于后面的法正说道:“孝直,吾按你的主意,又送了元通一女儿,你说这小子可会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