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卡伦的呼吸为之一滞。
抛开现实条件不谈，谁能拒绝饲养一条龙呢？
再加上卡伦还真的站在过龙的躯体上，见识过执鞭人脚踩着冰霜巨龙于天空翱翔震慑下方海盗的画面。
要知道，人形的奥吉大人，和冰霜巨龙，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那庞大的身躯一旦出现，可怕的压迫感就如同地崩海啸一般倾轧过来，可以给人带来绝望。
最重要的是，在马克来语系文化中……不，是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文化圈层中，龙族除了自身强大之外，往往还具备着更高的精神象征作用。
拥有它，踩在它身上，你将得到超越力量本身的统御感，而这种感觉，最是让人迷醉。
别看执鞭人用冰霜巨龙的吐息来抓蚂蚁显得很随意，卡伦要是有一条成年龙，他能表现得更清新脱俗。
“是的，大人，龙。”古斯没有故作拖延，而是马上继续道，“一条即将诞生的龙！”
卡伦目光微凝，情绪马上平复，问道：
“不是指的你吧？”
“当然不是，大人，但和我有一些关系。”
“嗯？”
“大人您应该清楚，我地穴神教的主要传承都源自于上个纪元那七位信奉地穴的创教神祇，我这一脉所继承的是骨灵之神。
骨灵之神的传承不是局限于我这种白骨生命，按照现在的说法，应该是偏亡灵系，地穴神教内绝大部分的亡灵生物信徒，都是以骨灵之神一脉自居。
另外，地穴神教内也有一支龙族传承，它源自于创教七神之一的那尊叛逆龙神，现在本教内的龙族亚龙族和混血龙族都以它的传承者自居。
我的一位前辈，他是我的接引者，是他将我从愚昧的亡灵生物接引为骨灵之神的信徒，他是我们这一脉的传奇，地位很高，但于十年前，他死亡了。”
可实际上，他并没有死，因为他是我的接引者，他曾在我身上留下过痕迹，所以我能感知到，他还存在着。
而他之所以对外宣告死亡，是因为他正在进行着一场悖逆实验，他在教内龙族墓地里找到了一条很合适的龙尸，他要在这具龙尸的基础上，唤醒出一位骨灵之神的信徒！”
卡伦一直在认真地听着，也听明白了古斯的讲述。
地穴神教拥有着七个主要传承，分别对应着创教的七尊神祇，他们以及他们的传承者虽然同属一教，却又彼此相对独立，类似公会里的七个话事人。
用高情商的方式来描述，就是一位骨灵之神的信徒为了加强地穴神教内部的交流与融合，主动去和一位死去的龙神信徒开展了一场友好深度合作，共同寻找新时代背景下的创新发展模式。
而简单粗暴的描述，就是同一个教会内，这一派的一个狂人偷偷挖了另一派的祖坟，搞龙体实验。
“从一具龙族尸体上，唤醒出骨灵之神的信徒？”
“是的，大人，一头……即将诞生的骨龙！”
骨龙？
龙族的属性有很多，但骨龙绝对是龙族里比较稀有罕见的一种。
卡伦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轮回谷遭遇瑞丽尔萨攻击时被唤醒的那些亡者，其中似乎就有类似龙形态的白骨生物。
可如果是那种的话，就和自己想象中的龙有些不一样了，显得……有些低级。
反倒是奥吉大人那种体态庞大的冰霜巨龙龙躯，更符合卡伦的审美。
另外，和那种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亡灵生物不同，奥吉大人别看大大咧咧的性格，其实她心思十分细腻。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是经过了自己的调查，发现了他的计划，这也是我主动出来想在秩序之鞭里找寻搭档的原因，我不仅是为了想获得秩序神教赐予我的资源，更是想寻求一份庇护。
因为他做的是一件悖逆的事情，而且他快成功了，一旦成功，唤醒出一条骨龙，必然无法遮掩，会引起地穴神教高层的集体震怒。
不仅他会下场凄惨，和他有关系的人，也肯定会受到牵连，我也是跑不掉的。”
“那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又没能力去干预地穴神教的事。”
“不，您有。”
“我有？”
“是的，您有！虽然您看不上我……咳，抱歉，是我太低下，无法入您的眼睛，对此我没有丝毫怨怼的情绪。”
“说正事。”
“是，大人。我的意思是，等到骨龙真的诞生，而您通过秩序神教向地穴神教提出与其缔结搭档关系的话，那么那条骨龙以及我的接引者，就都可以得到庇护，自然，也包括我。”
卡伦微微皱眉。
古斯马上解释道：“可能是大人您是秩序神官，所以并不清楚秩序神教对我们这类附属神教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
“哦？”
“秩序神教想要的东西，附属神教必须无条件奉上，哪怕是悖逆的产物，秩序神教也不在乎，因为在秩序神教眼里，只有秩序的规矩才是规矩。”
“那边骨龙诞生后，马上就会被你们地穴神教的人进行毁灭，所以我需要在诞生前或者刚诞生时，马上打申请，再由秩序神教发出公函询问对方是否同意和我缔结伙伴关系？”
“是的，无论是我的接引者还是那条新生的骨龙都不会拒绝的，因为拒绝，意味着被本教抹除。”
“明知道成功后是死，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他是一个疯子，他只要证明自己的猜想可以成功，他就心满意足了，哪怕迎接他的是毁灭。”
卡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
一个……地穴神教内骨灵之神一脉的疯狂科学家，还是一个白骨科学家。
卡伦婉拒道：“可惜，我可能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我觉得您有，今天两位主教大人对您的态度，我感受得出来，连首席主教都说会帮您递交申请。”
卡伦忽然完全明白了古斯的意思，这具骷髅，比自己想得要聪明得多得多。
他的去而复返，不是看在自己面子上，而是看在首席主教的面子上。
在他眼里，自己申请要他，应该是没问题的，但申请要那条骨龙，秩序神教是不在乎地穴神教的传统和悖逆的，但秩序神教可能不会为自己去发出这封公函。
但如果是沃福伦去帮自己进行申请，成功率一下子就大很多了，而且，沃福伦还是一个将死之人！
他肯定是知道刺杀桉的，而且作为亡灵生物，今天这么近距离之下，应该也感受到了沃福伦身上的死气。
一个将死的首席主教打的申请，秩序神教高层肯定会给面子！
卡伦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去找沃福伦求这件事，沃福伦应该会答应的。
但卡伦并不是很想去这么做，一是因为在临终前去压榨人家老人最后的价值，这种行为有些没品；二则是骨龙……不是卡伦所想要的那种龙。
后者的因素更大，如果是另一头奥吉大人这类的冰霜巨龙亦或者其他正常属性的活生生的龙，反正资源由神教下发，那卡伦说不定真会提着水果去探望一下沃福伦老人家。
“很抱歉，我做不到。”
听到这个回答，古斯整个人怔了一下，随即显得无比失落。
自己“卖”不出去，骨龙也“卖”不出去，这连番的打击，也太大了一些。
“那就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再次打扰您了，大人。”
卡伦没挽留，古斯转身，又一次离开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卡伦按了一下桌铃，阿尔弗雷德走了进来。
“调查他。”卡伦补充道，“用部里的力量。”
“是，少爷。所以，少爷是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他说的应该都是实话，只不过是有保留的实话。
你联系一下辛亚丽，让她帮你一起调查，我想知道那条即将诞生的骨龙……它的真实情况。”
“我还以为少爷您对它不感兴趣。”
“我是怕我走了眼，然后后悔。”
“是，少爷。”
“如果真的查出了什么重要东西，你可以自己做决断，甚至可以把他抓起来审问。”
“可是这样是否会影响两教的关系？”
“你没听他说么，附属神教没资格提反对意见。”
卡伦走进卧室，习惯性地又走到狗窝前。
凯文正在把弄着那张残卷，狗鼻子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很有专家气息；
普洱依旧睡得香甜，显然凯文没打算喊醒她加夜班。
卡伦伸手轻轻摸了摸普洱的脑袋，普洱早就习惯了卡伦的气味和动作，一点都没惊醒，反而习惯性地用自己的脸蹭了蹭卡伦的手背。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表达对别人的好感就是我给你脸睡一下你的床，你给我打地铺，然后你还得念着我对你的好。
可一样的事情别人做起来就显得很无礼，偏偏它做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正常，嗯，连邪神都觉得正常。
所以，有些时候天才属性并不仅仅局限于修行天赋上，自己靠着“卡伦”的身体，一开始面对狄斯时也是战战兢兢，现在对这条金毛，其实也没放下忌惮和提防；
但普洱却能得到狄斯亲自出手出气的待遇，凯文也是真的宠着它。
卡伦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它以前居然还好意思调侃自己总是靠脸获得女人好感蹭待遇蹭礼物，也不看看你自己，顶着一张猫脸也没耽搁你蹭关系。
卡伦再次抚摸了一下凯文的秃头，手感已经开始无限接近楼梯扶手上的圆球了。
“晚安。”
“汪~”
……
尼奥昨晚应该是连夜研究“举报资料”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休息好，不过，自己是休息好了。
起床后，卡伦不紧不慢地洗漱，换上干净的神袍，先走进书房。
书房里，凯文扒拉着书桌边缘，普洱则匍匐在上面，两只前爪收起，像极了人冬天双手揣袖子的姿势。
在卡伦进来前，书房里的交流很激烈：
“汪！”
“喵！”
“汪！”
“喵！”
可能这对于它们而言，是一种更简单高效的交流方式，因为按照过去的经验，往往一个“汪”和一个“喵”就能代表一句话。
“哦，我亲爱的小卡伦，你起来啦。”
“嗯，研究得这么样？”
“是个好东西，但它又很没用。”
“没用？”
“是的，它应该有12套，但你的主任大人尼奥……哦不，是你的同事尼奥；
唔……总之，他拿过来的残卷，只是一套，他应该是不识货喵。”
“值得收集么？”
“当然值得收集，这是个召唤术法，应该总共能召唤出36个东西，但这36个东西并不是召唤物，虽然它可以当成召唤物，但实际上应该是以这36个东西为基础，由它们再展开进行真正的召唤。
可是，12套收集起来，太难了，如果现在手头有了6套，那倒是可以尝试去进行收集购买，比如在黑市上发布悬赏或者关注一下其他神教的点券商店列表。”
“那就收集吧，我相信尼奥那里至少还有5套，甚至更多。”
“喵？”
“因为他不是一个不识货的人。”
“哦对，你说得很有道理，他毕竟继承了菲利亚斯的学识。但他只送你一套干嘛？”
“不是送我的，是让你们帮忙看一下的。”
“这是你们的情趣互动么？”
“好了，我要去上班了，预计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忙。”
“哦，为了家庭在外拼搏的小卡伦，你为了这个家承担了太多，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咖啡加一杯。”
“嗯？”
“这样我就能更有精神地为你祈福。”
“呵呵，你们记着收拾一下东西，这几天应该就要搬家了。”
“好的喵。”
卡伦走出书房，阿尔弗雷德走了过来，小声道：“大家都在前厅等着您，少爷。”
“等我做什么？”
“今天是您升职，另外，我已经通知下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大家希望能以一个比较严肃的方式上班。”
“形式主义。”
“少爷教训的是。”
“下不为例。”
“好的，少爷。”
“我先去用早餐，让大家等一会儿。”
“少爷，还有一件事。”阿尔弗雷德看向厨房，“唐丽夫人来了，她在厨房里。”
“好的，我知道了。”
卡伦走进厨房，看见了系着围裙正在包着馄饨的唐丽夫人，当他进来时，就感知到厨房里本就有的结界，又被额外加上了一层。
“这些应该让希莉来做的，外婆。”
唐丽夫人放下了馄饨，拿起了先前擀馄饨皮用的擀面杖，转身，看向卡伦。
卡伦说道：“外婆，希莉告诉您了么，下小馄饨需要用猪油调汤底。”
唐丽夫人擀面杖直接对着卡伦面门砸了下来。
卡伦没躲避，站着没动。
原本他想连眼睛都保持着睁开状态的，但想想这样的镇定就有些挑衅了，所以为了配合一下氛围，还是闭上了眼睛。
果然，擀面杖在距离把卡伦脑袋直接敲碎的前一刻，稳稳地停住。
“吃多少？”唐丽夫人问道。
“一碗。”
“嗯？”
“两碗。”
“还是太少，我包了很多。”
“外婆，我今天有事要做，吃太饱挺着个大肚皮拍照不好看。”
“好吧。”
卡伦坐了下来。
很快，一碗馄饨端了上来，做法和希莉一样，甚至，比希莉做得更精细。
卡伦拿起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费尔舍家的那个，早上吃了12碗，我看她好像才垫了个饥。这种饭量，以后嫁人了得把夫家吃垮。”
“她吃得多很正常，毕竟身体消耗大。”
“是还在长身体。”唐丽夫人纠正道，“她还处于提升体魄的进程中。”
“哦，原来是这样。”
卡伦吃完第一碗，唐丽夫人马上端来第二碗，无缝衔接。
第二碗吃下去，连汤都喝了，卡伦感觉到明显的饱意。
“外婆，我要去上班了，等过阵子我们搬家去了总部大楼宿舍，您可以常过来给我和理查做吃的。”
卡伦站起身，转身准备出去时，听到了身后唐丽夫人的声音：
“工作上的事情是工作上的，你执行任务遇到危险，都得你自己承受；私人上的事情是私人上的，你帮费尔舍家的那个弄倒她奶奶所承担的危险，也该你自己承受。
但，家里出了事……你该先告诉你长辈！”
卡伦转回身，对唐丽夫人鞠躬：
“是，外婆您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我是老了，刀也送人了，但我毕竟还没死呢。”
“我知错了，下次我会向您求救的，嗯，家里的事。”
“记在心里。”
“是，外婆。”
走出厨房，卡伦深吸一口气，唐丽夫人今早过来不是给理查的队友们做早餐的……她是特意来训斥自己的。
不过，这种被长辈护着的感觉，确实挺好。
卡伦走进前厅，自己手下小队所有人，原本坐着的、靠着的，全部都整齐列队，包括菲洛米娜，也排得很合群。
在这个时候，似乎不说点什么都有些不合适了。
卡伦微笑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会很辛苦，但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我们将收获肉眼可见的丰厚回报。”
卡伦举起双手，略微抬高了声音：
“诸位，让我们一起去挣取，属于我们的时代！”
所有人齐声喊道：
“是，主任！”
——
明天开始恢复两更，抱紧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