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他那身材就知道三千两银子对他而言算不上什么了,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不愿意把钱给清军而已。
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即便真是大风刮来的,那也是自己的,怎么可能舍得给别人。
“就是啊,一下子要几千两银子,他这是把咱们当肥猪了。”
“简直比前两年那几个督师还要狠。”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他们对于豪格逼迫他们捐纳白银的命令很反感,否则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诸位,稍安勿躁。”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杜如晦头都大了,于是他赶紧站出来劝他们安静一些。
“咱们在这里抱怨也没有用啊,该交的银子还是得交。”
“那些螨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要是咱们不交的话,我估计他们一定会把咱们杀光的。”
杜如晦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螨清没入关之前就到处杀人,在座的很多富户都有所耳闻,他们毕竟消息灵通,其实这几十年来,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听说过清军杀人不眨眼,动辄烧毁村落,毁灭城市的传闻。
他们生活的怀庆府虽然隶属于河南布政使司,但是距离长城只有七八百里的距离,再加上几十年来的明清战争,无数的客军从此路过,螨清的恶名他们早就有耳闻了。
“现在可不比大明朝那会儿,咱们朝廷里有人,谁也不敢动咱们,就算皇帝派天使下来也得给咱们三分薄面。”
“是啊。”杜如晦的话算是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于是众人齐声应道。
老实说,杜如晦很怀念以前在大明朝的日子,虽然充满了苛捐杂税,农民军和官军的战火燃遍了大江南北。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讲理的啊,无论朝廷还是军队,无论泥腿子还是士绅,甚至杀人越货的强盗也是可以讲道理的,可以用银子买通的。
但如今的螨清可没有办法讲道理,甚至没有办法和他们说话,因为螨洲人说的是螨语,汉族人中,除了通译,谁也听不懂他们叽叽呱呱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回味以往在大明治下幸福时光的时候,一个人忽然站起来问杜如晦“那这次给了他们,万一下次还朝咱们伸手要银子怎么办呢?”
“一次又一次,这样根本没有结果,简直是在拿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直接抄家来的痛快呢。”
“不会的。”杜如晦很坚定地说。
众人听到杜如晦的话,很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杜如晦会说出这样的话,螨清可不是好说话的主,不是你说不会就不会的,除非你全家死光,让他们没有抢钱的机会,到那时,螨清才能放过你。
下一秒,杜如晦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你们不要忘了城外是谁的军队。”
“当然是朝廷的军队了。”一个人回答道,他说这样的话很危险,万一被人告发到豪格那里,说不定就会被当做间谍给抄家了。
不过他们今天来这里集会,本来就犯了豪格的忌讳,如果谁敢告发的话就得先被治罪,所以大家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担心有人告发。
“不。”
“是大明天子的军队。”杜如晦强调说。
乍一听觉得杜如晦简直是在说废话,朝廷是天子的,朝廷的军队自然也是天子的,这不是把一句话换了一种方式又说了一遍吗。
看到众人疑惑的表情,杜如晦解释说“城外的军队是上直卫亲军,他们是天子亲军,装备最好,士气最高,战斗力最强。”
“而且又有天子亲自统帅,可见皇帝是一定有信心拿下怀庆城,打败豪格,所以用不了多久,豪格就要兵败身死,怎么还会有机会勒索我们的钱财呢?”杜如晦说出了他的理由,众人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纷纷为他鼓掌。
不过,接下来有一个人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让杜如晦措不及防。
“那,万一天子打败豪格,占了怀庆,咱们这帮给豪格捐纳过银子的人该怎么办呢。”
这是个好问题,也恰恰说明了杜如晦他们这帮怀庆土著富户的窘境,前面是刀山,后面是火海,反正怎么着都是死,还是全家一起死的那种。
“唉,这怎么办呢,帮豪格是死,不帮也是死,现在捐纳银子是等死,不捐纳银子是马上死,真是叫人为难啊。”几个富户想到自己的窘境,一起叹息道。
“杜兄,你是我们之中财力最为雄厚,又最为德高望重的人,你倒是出个主意啊。”这些富户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觉得自己怎么着都是个死,于是问向杜如晦,他有钱有能力,如果他也没有办法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杜如晦还真的有主意“我倒是有个法子,或许能在战后保全我等的性命,只不过有些危险,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杜兄,你就快说吧,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好,那我就说了。”
“豪格要募集新兵,编练绿营守城,我们可以趁机买通,甚至安插一部分人手进入绿营,让他们在城外官军攻城的时候故意放官军进来。”
“如此一来,怀庆城轻而易举就会被朝廷得到,这样的话,咱们也算是立功了,天子肯定不会再追究咱们捐纳银子给豪格的事情,甚至会嘉奖咱们。”
杜如晦的主意很好,如果这件事情不泄密的话,他们得到可以成为攻陷怀庆城的首功。
“那万一皇帝还是不打算放过我们呢?”一个富户忽然弱弱地问道。
虽然他的忧虑有些多余,但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朱慈烺是刚刚继位的新皇帝,他们都不清楚朱慈烺的脾气如何,万一朱慈烺坚持要把他们全杀了,他们也没有地方去说理,毕竟他们确实给了豪格银子,这就是抹不去的罪孽。
当然,不管再大的罪孽,只要朱慈烺愿意既往不咎,就等于没有罪孽,可前提是,朱慈烺会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