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城外的闯军就像汪洋大海一样将开封围城了一座孤岛,银子再多花不出去也没用。
最后不甘心开封城就这么沦于李自成之手的大明官军便在黄河边上的朱家寨挖开河堤,将黄河决口。
顷刻间,几十万立方米的黄河水裹挟无数流沙,像会移动的山岳一样袭来。
效果很显著,李自成部虽然距离黄河几十里,但是开封府位于黄淮平原上,千里都是平地,李自成根本找不到高处。
即便侥幸找到了,也容纳不下那么多士卒,光那一次洪水冲击就把李自成的闯军给冲跑了几万人。
黄河渡口不是很宽,只有一里多长,越其杰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对岸。
“给他五两银子。”越其杰可怜船夫悲惨的遭遇,下令韩光给他五两银子,这几乎是渡船费用的几十倍了。
“巡抚老爷,这,这银子太多了,您赏小人几个铜板吃馒头就够了。”船夫不敢拿那么多的银子,害怕惹祸上身。
他渡船仅为糊口,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就足够了,不过几个铜板在如今的黄河两岸可买不到馒头,几个铜板他什么也买不到。
“大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勿要推脱。”韩光不顾他的推辞,二话不说就把银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看着面前的官老爷这样做,那船夫不敢抗拒,只好将那五两的银锞子收下了。
“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小的祝大人长命百岁。”等到越其杰他们走远了,船夫的声音仍然清晰入耳。
“快些走,不要磨蹭。”越其杰催促自己身后的随从道。
“大人,咱们找个地方歇歇吧,今天都赶上百里的路了。”一个随从诉苦道。
他们跟随越其杰从杞县一路来到渡口,渡过黄河,几乎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现在稍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橘红色的斜阳。
“前面就是封丘了,等到了那里再歇息吧。”越其杰看着荒郊野外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便想着到封丘再休息。
可惜还不等他快马加鞭赶路,前面就跳出来了四五十个强盗。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是一个络腮伙子,手持一柄宣花大斧的壮汉。
很快他们就将越其杰一行人给团团围住,越其杰的随从们也不是吃素的,见到这副样子,纷纷抽出腰刀对峙。
“荒唐,我乃朝廷命官,尔等竟然拦路抢劫,是想造反不成。”越其杰做梦想不到这个要紧的关头竟然会有强盗抢劫他。
“嘿嘿,朝廷命官,你是那门子的朝廷命官,现在朝廷多的很呢。”络腮胡壮汉肩抗宣花斧笑着说道。
崇祯十七年真的是最热闹的时候,这一年大明覆灭,但旋即南明在金陵建立,与此同时还有入主京城的螨清,定都西安的大顺,盘踞四川的大西。
不过第二年就只剩下苟延残喘的南明小朝在南方苦苦对抗螨清的进攻了。
“天下那里还有第二个朝廷,当然是我大明朝了。”越其杰义正言辞地说。
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他,对于任何政权都不能认同,在他的眼里,天下唯一正统便是大明,除此之外全都是些乱臣贼子。
当然,这也是大多数军民的想法,不过他们这样想没有用,现实世界不会因为他们认为大明是正统,就延续明朝的统治。
“哦,大哥,这老官竟然说自己是大明的官,笑死我了。”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听到越其杰这么说,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年初大顺进军黄河北岸的时候,各地州县、军镇几乎全部开城投降,摇身一变成为大顺的朝廷命官,只有极少数的地方如代州总兵周遇吉奋起反抗。
而等到清军入关时,这些人又和当初迎接大顺一样,摇身一变又成为了螨清的朝廷命官。
古代虽然消息滞后,可黄河北岸是一望无际的千里大平原,消息封锁不住,这些事情早就成为了文人士子,乃至他们平民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我看你往北是想投靠那些鞑子,享受他们的高官厚禄吧。”络腮胡壮汉跟着说。
鞑子虽然残暴,但是给官是出了名的大方,多尔衮一进京城就发布征辟天下士人出来做官的告示,封丘一带虽属河南,但因为黄河的阻隔,在地理上倒属河北。
所以封丘及其周围的州县也都知道多尔衮发出的告示,因为当时直接就有人骑马过来张贴。
“我劝你还是把财物留下来,然后乖乖地回到黄河南岸,要是执意往北走的话,就不要怪我痛下杀手了。”络腮胡壮汉显然认定越其杰一行人是要投靠鞑子的,满心都是功名利禄的官员了。
“岂有此理,我越其杰身为河南巡抚,守土有责,我怎么可能去投靠鞑子。”
“我以我天子门生进士的名誉发誓,天地神人共鉴,我越其杰势必守卫河南每一寸土地,若非大明天子的命令,想要我出河南一步,就只有将我的遗体运走。”
络腮胡的话恰巧碰在越其杰的底线,他自认为官不算清廉,也算不上多有能力,但他始终认为自己对于朝廷的忠诚即便在刀山火海面前都不会有所变质。
“此话当真?”络腮胡子壮汉听到越其杰的话后,一改之前戏谑的笑容,摆出一脸肃穆的表情说。
他知道文人最重名声,尤其是功名,这简直就是他们的生命,越其杰如果拿自己的官位来发誓的话,他还不一定相信,可是拿进士的名誉,就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我是正二品河南巡抚,说话岂能有假。”越其杰回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黄河以北?我听说你们大官不是都往南边逃了吗?”络腮胡壮汉对于越其杰渡河而来很是疑惑。
南明和清军入关都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按说早该选择好投靠的对象了,怎么现在越其杰还要来北方,这可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然是为了国事。”越其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