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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圩四]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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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浮生的左脚都快要够着殿门的门槛时,珠帘后的身影动了动,不一会儿便转过身来,大约是第一次在天府宫见着这样陌生的面孔,不由的惊讶吧······

“姑娘是?”珠帘后的人先开了口,问她。

纵然经年已去,纵然他们之间已相隔千山万水,他的声音依旧温润如初,从未变过······

既然都回来了,相见自然是迟早的,这一点,浮生心中早就有了准备。既然都见着了,便也没有了什么可防的了,浮生脸色渐缓,她双手扣与腰间,低了低身子,道:“幽冥府司孟婆,见过月和神君。”

“幽冥府司孟婆?”月和这万年来几乎没怎么离开过月楼,他倒是听禾笳说起过幽冥府司,却也没听过幽冥府司孟婆的名号。见着孟婆所言,却仿佛认得他······

“你如何认得我?”月和问她。

浮生眉头一抬,真是一时失了嘴······

浮生笑了笑,道:“不认得。”

“不认得?”月和的话里总透出了几许怀疑。月和总觉得眼前这位神女十分的眼熟,纵使隔着珠帘,看不清面容,仿佛间看见她的笑意,心中就已经勾勒出了她的模样一般······

这位神女,他应该是认识的。月和这样想。

浮生伸手指了指月和的衣裳,道:“早听过传闻,昔年······神界天变,月下第三宫的月和神君一夜白头······”

浮生眼中有泪,大概是想起了当年自己本开开心心的布置了灯会,却没有等来要等的那个人,来的是神界的诸位神君······而她最后是在药君的楚泽兰渡找到的他,那时的他已然花白了头发,白发如雪、红衣如血······然后亲手将了断尘缘的承识汤递给她······

“听闻,月下第三宫的月和神君经年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比神女还要美上几分。虽未见神君真容,可已想得。”浮生也不知道忘记一切以后的月和为什么执着于红衣,只不过月和十分好看,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月和听了浮生所言,下意识的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的红衣。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历劫归来便执着了这红衣,可他心中却隐隐觉得,好像是同一个人的约定······

可是是谁呢?月和想不起来了,大概只是臆想而已吧。

“幽冥府司建立至今,虽有万载,我却从未见过你。”月和说道。

“孟婆一介枯守忘川河畔的小神,神君便是见过,怕也不会记得。”浮生回道。

月和摇了摇头,道:“忘川河对岸有一株姻缘树,那是我月楼的姻缘树遗落在幽冥府司的种子,却不想在那苦寒之地生根发芽,我有去看过,却没有见过你。”

浮生闻言,施了一礼道:“许是小神玩忽职守,经常翘班吧。”

他去过冥界······

月和的话一直盘绕浮生脑海中,他去过冥界,就在姻缘树下······她这么多年一直守在忘川河畔、奈何桥头,可是,却从未见过他······

“你这小姑娘可真是有趣。”月和往前走了两步,绕有兴致的打量着浮生,说道:“你不怕我去冥王那里告你的状?”

“不怕。”浮生摇了摇头。确实是不怕,且不说她爱岗敬业,半步不离。便是真的玩忽职守了,公玉也会闭着眼,只当没看到。

浮生侧过身子,脸颊一侧逆了光,头发被悉数盘起,露出了耳后一颗朱砂痣。珠帘像是被风吹动,摇曳间,月和的目光凝聚在那颗朱砂痣上,那颗痣······月和只觉得眼熟,那不是天生的朱砂痣,像是被人种上去的同心砂······

月和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到了浮生身旁,他低着头,看着浮生耳后那颗朱砂痣,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浮生被突然放大的声音吓到,在她晃神之间月和却到了她身后,浮生原本安定下来的心突然之间便又慌乱起来······脸上白光一闪而过,多出来一条白色的帕子系于脸上,遮住了她的面容。

浮生转过身来,往后退了一步到一个她认为安全的且不失礼的距离。浮生抬起头,目光仔仔细细的扫过月和脸庞的每一寸肌肤,最后,浮生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月和神君。”

月和本被浮生的眼神看的痴了,却又听到浮生之言,原来只是在确认是否与他相识么?

这个自称是幽冥府司孟婆的女子,从一见到她开始,月和便觉得是认识的,可是······

“我总觉得与孟婆姑娘是旧识。”月和说。

除了冥界的鬼差会唤她孟婆姑娘以外,就没有谁会再换她孟婆。当初禾笳听到孟婆这个名字的时候,可是笑出了声来,说听着老气横秋的,不如叫梦姑好了。

在神界,十几万岁确实正直妙龄芳华,可在那一堆曾是人亡灵里,她可不就是一个能死好几百万次的年纪了么。

“小神与月和神君从未相识,今番第一次相见,便被月和神君引为旧识,可算是小神之幸?”浮生问道。

既然人家姑娘都已经两次三番的否认了,那一再追问也没有意义,反而显得他过于轻薄不太尊重人了。可,不知怎的,偏生见了她,他心中便生出了一股说不出也道不明的滋味······

月和稍有歉意的像浮生作了一揖,道:“既然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孟婆姑娘。”

确实是十分的唐突。

在浮生记忆中,月和从来都是温柔恬静的,在人界是,他可比人间那些闺阁之中的大家闺秀还要知书达礼。虽说后来历劫回了神界以后,性子是变得随性了些,但好歹也是温文尔雅的,可不会对一个陌生的女子如此无礼······

原来离开神界这么多年,光阴易逝,岁月更迭,变了心性的,从来都不止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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