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起薄雾,月光变得浑浊,大青树林里瘴气越来越浓,杂合着各种奇怪的气味,四周又是那么古怪的安静,直叫人惶惶不安。齐林定了定神,在河谷入口收起光芒,悄悄隐匿在枝叶间向大青树林飞奔。看见那里漂浮的雾气,他心里有了主意,决定不惊动那些日本人,悄悄把人质带走。这比和他们交战伤亡要小,而他只需做些小小的捕猎的技巧,几把随手可得的树叶焖烧,加上这大青树林里特有的瘴气,所有人都会沉沉睡去,而他只需在树叶烧尽,烟雾散后,用臭草唤醒村民,让他们离开就行。等日本人醒来,村民已经走远了,再也不会被抓住。他还在想时,有人已经把事情做完了。
当齐林靠近树林时,一个鬼魅的声音飘过来:“回去,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再也走不了了!”齐林一惊,想不到还会有人看见他,立刻停下来,轻声问:“尼莫,是你吗?村民都离开了?为什么说剩下的再也走不了了?”对方发出冷冷语调:“你不是带着神刀?还要什么忌讳,别脏了它才是,你找到曦了?”齐林确定她是尼莫,曦的外祖母,一个伟大的医者,于是小心翼翼的说:“我们找到她了,她还好,坦和卡在照顾她,奇也在。尼莫,你也一起回去吧。我们要带那个村子的人去冬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把这些恶鬼都送回地狱去。好好照顾她,去吧。如果你想救那个村子的人,得走快些,刚才离开的村民说逼他们带路的日本人有两队,一队跟他们到了这,是来找什么飞行员的,前天他们打落了一架飞机。另一队带着另一个寨子的女人和孩子往山上去了,那一队才是找‘星光之子’的,已经走了两天了。你先去吧,到寨子里通知他们,这样快些,我做完这里的事就去。说不定会遇上坦,带着那个蓝眼睛的家伙,他们走不快!”尼莫飞快地说完就在雾气里消失了。
齐林立刻掉头,往山上飞奔,如果他们已经走了两天,那么,不久就会到那个寨子。以他们魔鬼一样的方法,这会儿只怕已经绕过到大河湾了,顺着河这边走要远些,但是不用渡河!他边跑边掏出鹰笛短促地给坦发了消息,自己直接往曦住的寨子去了,要他们从另一条路去冬营。然而,他的消息却被隆隆的炮火声打断了,一架庞大的运输机正穿过云雾由西向东飞过占领区,引得日本人一阵风似地狂轰乱扫!最终还是只能看着那飞机呼啸着远去。
飞机由远而近,戴维抬头努力想看穿头顶浓密的枝叶,听到划过的声音,他倍感亲切,继而远处浓密的炮火让他十分恼火。
“这就是你说的飞机?”坦轻声问。
“啊,是,是运输机。”戴维同样轻声回他。
“他们为什么要打下它!”坦又问。
“里面带的是武器和物资,帮中国人对抗日本人。”戴维尽量简单地解释。
“中国人?谁?你是说他们在和中国人打战?!在什么地方?”坦提高声音,以戴维从未见过的严峻面孔问。
戴维有些奇怪,但还是回答他:“从北到南,从东到西,坦,就在这里往东北去的方向,有个很大的国家,叫中国,地方很大。不过,中国人手里已经没有多少土地和物资可以和日本人对抗了。这些天你看见的事情,在中国到处都在发生!有些比这里还可怕,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会先开枪,也不愿意她被抓住!”
“难怪他们没到这里来,和以往不同。日本人从哪里来?”坦严肃地问。
“喔,东边,和中国隔着大海。”戴维回头看着坦英俊的面孔有些好奇,怎么提到中国人他会那么严肃。
“他们漂洋过海来杀人!?”坦语气变得十分严厉。戴维没听懂这句土语,不过看得出来他十分愤怒。
“坦,你说什么?”戴维看着他问。
“既然和中国人打战,那么就有我们的份了,我们是你说的中国人!”坦突然放轻松了表情,拿起身边的袋子打开,取出干粮和水袋,递给戴维说:“谢谢你来帮我们,吃些东西,天快亮了,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你们是中国人?!坦……”戴维吃惊地看着他,心里他一直以为这群人半人半神,不属于任何……
不过,他晃晃头,这里永远有他弄不清的事情。自己既然已经来了,就这样吧,天亮时又会是新的一天,不管这一天要面对是战争还是其他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里克,你在哪儿?
月色渐远,天空呈现出深深的海蓝色,黎明已经悄然而至。奇用眼角的一丝余光瞟着坦和戴维,似乎明白他们交谈的一切。突然,它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黑暗的森林深处,发出低低的呼哧声,然后掉头走到卡面前用舌头舔他的脸,把他弄醒。他立刻从不安的浅睡中醒来,悄悄一翻身坐起来,本能地把弓箭攥在手里,四下张望。
“你醒了?卡,别怕,我在!”坦轻声对他说,“没事的!”
卡定神看看说话的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早,没把你们吵醒吧?奇总是起得很早。”
“我们已经吃过东西了,你也收拾一下,把曦叫醒吧,该上路了!”坦温和地对弟弟说。
卡回头推了推身边睡得昏昏沉沉的曦,看上去她睡得并不好,梦里十分不安却又醒不过来,只是徒劳地和梦神挣扎。
“曦,曦,你醒醒,曦……”卡不得不叫醒她。
“什么?”曦一下子蹿起来,拨腿就往暗处跑,奇发出短促的叫声,谁都明白它的意思。看到曦直冲着自己蹿过来,戴维本能地伸手想拦住她。可是曦却视他为无物一般,直接撞了过来,在她撞过来的那一霎,还隔着一段距离的戴维觉得就像千军万马直冲过来,自己被逼得往后退,胸口像是压了神庙前的石狮子,根本喘不上气来!坦伸手拉了他一把,让他错开锋芒,他才回过气来。
拉开戴维同时,坦向曦张开自己左手,对她说:“曦,曦,醒醒,是我,曦……”坦张开的手心里渗出淡淡的月光色,浅浅的淡蓝光辉对曦起了作用,她突然站住,盯着坦的手看,眼里渐渐有了生气,不再是先前死黑的恐惧。卡跳过站在他和曦之间的洛塔,伸手抓住曦的胳膊,轻声说:“曦,曦,那是梦,你醒醒,我们这就回家去,曦……”曦转回头来,看着卡的脸,心智茫然,看了一会,她才清醒过来,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想回去,可是找不到路……”
坦看见她流泪,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说:“好了,曦,我们这就回去,我知道路,我们很快就到家了!曦,你姨妈还等着你制羽毛,纺纱织夏衣呢,扬和卡还采了不少很漂亮的花哩,已经制好了,只等你调色。”曦抓住他的胳膊哭出声来:“可我都不记得了……”
“没事,没事,回去你就记得了,我们这就回去……”坦低声哄着她。
“曦……”卡不安地放低声音,他隐隐听到了断断续续的鹰笛,但是炮火声打断了它要表述的意思。
“卡,你听到什么了?”曦抽泣着回头问他。
“不太清楚,我想,我们最好赶快走!”卡忧虑地说:“吃些东西吧,还要走好远呢。奇,洛塔,去……”奇和洛塔看看他,掉头轻轻一跃,消失在阴暗的树林里。
卡扶着曦让她坐下,递给她水和吃的,曦顺从地接过来,边抹眼泪边吃起东西来。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有意识地吃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