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烈日晒得人头晕,戴维和里克带着一身的火药味跳出机舱,地勤们忙着帮他们卸掉装备,他们俩的战机都受创,还在冒着烟。但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边走边对地勤喊着自己飞机的问题,最后里克叫着:“别忘了,在戴维的机翼下画两面日本旗,我的三面!”地勤笑着喊:“怎么?这回你赢了?”里克在远处摆摆手算是回答……
回到营地他们立刻换洗,以快得令人咂舌的速度做完汇报,不等长官允许就行礼退出,把长官目瞪口呆地凉再桌子后……
出得门来他们就到处打听李的下落,有人告诉他们李在训练营。他们找了辆吉普车直奔训练营,找到李,不由教官分说,就把他强拉出营地,教官在他们背后大叫:“若不是看你们俩是最好的,我就把你们打出去……”
傍晚的天空格外美丽,李带着戴维和里克爬上半山腰,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下来,把望远镜递给他们,指着对面的缓坡说:“就在那里了,新的那座大的,墓碑高的那座就是了!”戴维仔细看着那座漂亮高大的,半球状的坟墓,它的正前方立着高高的汉白玉石碑,由一头怪兽驮着。四周飘散着许多白色的纸片和烧过的黑色碳化了的纸,坟上还插满了红红绿绿的小旗子和其它他们说不上来的东西。想着那么年轻的女孩儿和大不了几岁的艾伦,戴维不禁悲从心起……
里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瞧,那不是楼先生?”里克转头问李。
李安静地回答:“是,那位小姐是他的孙女。”他同时向对面山那边的楼先生挥挥手,对方也对他摆摆手。转身在墓碑上拍了拍像是在和她说再见!之后他由那天见过的年轻人掺扶着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李觉得心酸,白发人送黑发人,楼先生似乎老了一大截!
目送他们离开,戴维问:“你早就知道?”
李想了想说:“我很早就认识莱娜,她叫楼莱娜,那时她还是小孩子,我们算是表亲。艾伦的事是报纸登出来后,她的奶妈悄悄来找我。她说她的小姐看了老太爷的报纸就晕过去了,这事只有她猜到几分,就悄悄拿了报纸来找我。要我给她看看说的是什么。她直接指着艾伦的照片问我,艾伦怎么了?我才明白为什么艾伦常去教堂。”李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她的病是能治好的,说是去美国、欧洲或者去日本就能治好,可惜,欧洲现在不可能去。美国要飘洋过海,她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儿,而去日本,莱娜坚决不去。她妈妈一再求她,可她干脆找到祖父说她就是死,也不会受日本人半点好处,她愿意死!家里人也只好随她。楼老爷暗地里许了她妈妈给她最好的墓地,最好的坟,比男人的还要高……”李擦了擦泪水,“其实她和艾伦连话都没说过一句,可是,你看,他们像是早就约好了似的……”
戴维一时无语,晚风吹得坟上的旗帜高高飘扬……
他们心情沉重地下了山,到了山脚,里克采了些花要李把车开到墓地去,而李的话让他打消了念头:“别去,她还是个女孩子,你们去会让人说闲话,还是让她安静些,有什么要给她的,过天交给我,我让表哥带去!”
“她家里人知道艾伦和她的事吗?”戴维突然问。
“这是我能带你们来的理由,但是楼老爷希望你们能保守秘密,这事只有他和表哥知道。那天晚上就是表哥送她去的,那是她最后的要求!老爷子答应了,也知道她请了你们。不过你们还是要保守秘密,明白吗?别让她死后还让人猜疑!”李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们,虽然戴维和里克不懂到底死去的人犯了哪条规矩,可是看到李严肃的表情,他们明白事情严重!于是郑重地发誓他们会严守秘密。戴维只好把艾伦的一套身份牌交给李,他原来想赶上下葬,把身份牌放在她身边!李接过身份牌紧紧攥在手里,对戴维点点头说:“谢谢你!我会把它放进去的,也算她在那边有个依靠……”
里克叹口气问:“唉!你们还有多少规矩啊?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如愿呢?”
“事无十全,里克……”戴维感叹道……
他们披星戴月地回到城里,心情依然沉重。虽然和一大班子战友在酒吧、舞厅里打转,可是心里依然堵得慌。后半夜大多数同伴都消失在大街小巷里,戴维和里克还在喝,这是戴维到中国后唯一次喝得发蒙,他只记得里克在他耳边不停的说着什么,他又说又笑,有时又在擦眼睛……
李和两个同事终于在南屏街的一个酒吧里,找到已经稀里糊涂的戴维和里克。他们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相互开导对方,吧台上堆满了酒杯,此时他们正直接抓着酒瓶喝,洒在身上的比喝进去的多!看见李进来笑嘻嘻的招呼:“来,李,这酒不错!不喝可惜……”
里克费力的伸手去抓吧台上的酒瓶,递给李,李接过空酒瓶把它重重地放在吧台上。要酒保给他新的一瓶,接过酒瓶他一扬头,把酒一口气喝干,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调头对喝醉的人说:“就到这吧!明天我们一起飞!”不由分说,他拉起戴维的胳膊架在肩上把他扶起来,同来的人也把里克架起来,摇摇晃晃地出了酒吧。
第二天,他们黎明就起飞去另一个不熟悉的战场。每天的战斗还在继续,他们再也没有喝高过。几个月来几乎飞遍了中国南方的天空和东南亚的海岸。他们的世界到处是硝烟弥漫,如火如荼,已经不记得那天没有听到枪炮声,片刻的安宁是那么弥足珍贵!而起飞的小城就成了他们每一天最终的目标,平安地回到小城,他们才会松口气,才能感到活着的意义,甚至爱上了那面红色的悬崖,一看到它就感到无比的亲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