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回来了。
下线后,时八听到这样的消息。
五哥就是时五。
五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首歌唱得好:正月格里正月正,
正月(那个)十五挂上红灯,
红灯(那个)挂在哎大来门外,
单(那个)等我五(那个)哥他上工来,
六月格里二十三,
五哥(那个)放羊在草滩,
身披(那个)蓑衣他手里拿着伞,
怀来中又抱着(那个)放羊的铲.
九月格里秋风凉,
五哥(那个)放羊没有衣裳,
小妹妹我有件哎小来袄袄,
改来一改领(那个)口,你里边儿穿上.
十一月三九天,
五哥放羊真是可怜,
刮风(那个)下雪哎常在外,
日那落西(那个)山他才回来.
十二月一年满,
五歌那算他转回家园,
有朝(那个)一日哎天来睁眼,
我来与我五(那个)哥把婚完,
哎哟(那个)哎哟哎,哎来哎咳哟!
我来与我五(那个)哥把婚完,
就像歌里边唱的,五哥就是一放羊的。好端端的跟歌里边的五哥同一职业,时八一直有点不真实不靠谱的感觉。不过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五哥本人就这么说的。
不同于歌里边的五哥有个妹子眼巴巴等着跟他把婚完,时家的五哥到现在还是大龄土逼剩斗士一枚。不管时八他们信不信,反正五哥就这么说的。五哥一年到头在外牧羊,好几年难得回一次家,时八他们无从查证,只好五哥怎么说,他们怎么信着。
时八印象中的五哥是很亲切很景仰很彪悍很牛叉的一个哥哥,年龄的差距恰到好处,时七时八五六岁的时候,时四时五十岁出头,时七时八十岁出头的时候,时四时五花季雨季了。
兄弟姐妹间的年龄差距是个有意思的东西,年龄差距太小不行,彼此间简直是不同戴天,有你没我,就像时七时八,小时候三天两头的吵嘴,不吵的那天直接动手。年龄差距太大也不行,一个家里玩泥巴,一个出门讨生活,彼此间几乎没有了交集。差个两三年三五年最融洽不过,这种情况下,大的将成为小的人生中第一个重要导师,小的将是大的人生中最好的跟屁虫。内中微妙,有这种兄弟姐妹或朋友的人,自是清楚。
在时八记忆中,五哥就是这么个了不起的哥哥,五哥的彪悍值,正好处在童年时八当年的智识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从小到大,一直如此。直到五哥出外放羊,一去不回。
多年以后,忽然听说五哥回来了,时八心潮澎湃,儿时的印象,鲜活地回荡心头。回到家门口时,莫名地惴惴不安起来。
“真的要做计划之外的提示吗?”隔着院墙,传来时老爹的声音。
“没办法啦,事态有变,情况紧急,说不得只好试上一试。”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记忆浮现,确认无误,是五哥。
时八跟时七,同时走进院中时。时八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直觉:刚才这段话,是有意说给他们听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假装不经意说给他们听。
五哥抬头冲时七时八一笑。笑容跟记忆中别无二致,五哥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哈。回来啦。走!哥几个出去吹几瓶!”时五勾起时七时八就往外走。
“我要去我也要去!”后面是各种跟屁虫。
“去去去!小屁孩喝什么酒!”时五笑骂着虚踹着跟屁虫的跟屁虫以及跟屁虫的跟屁虫的跟屁虫……们。
时八心中一阵自豪:终于不被当成小屁孩了。而后又有些空落落:再不是当年小屁孩了。
“想当年只有逢年过节时你们才来吃一餐,喝酒的只有你们家老时。一转眼你们也喝上啦!”排档大叔擦着手,看着手上,藏在厚茧与褶皱里的风霜。
“阿叔宝刀不老,金枪不倒的啦!”时五邪邪笑道。
说笑一阵,五哥忽然收敛笑容,严肃地望望时八,又望望时七,翻来覆去,看得两人也严肃起来,这才压低声音,严肃地道:“其实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们一个极重要极重要的消息。你们一定要专心,仔细,认真地给我听好!一个字都不许漏!”
时八开始深呼吸。
“准备好了吗?”
“说吧!”时七点头。
“糜若空。”五哥郑重地道。
……
……
……
“说完了?”时八弱弱地问。
时七脸上的疑惑一点不比时八少。
“说完了。”时五严肃地点头。
时八:“三个字?”
时五:“三个字。”
时七:“哪个迷?哪个弱?哪个空?”
时五醮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下三个字。
时八:“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对。一个人的名字。怎么样?有没有印象?或者是特别的感觉?”
“有。”时七点头:“我从没见过这么别扭的名字。”
时五眼中喜色淡去:“那么,许中月怎么样?”
说着又写下许中月三个字。
时八:“又是一个名字?”
时五点头。
时七:“女的?”
时五点头。
时七时八:“五嫂?”
时五拍头。拍时七时八的头。
“看来我要加点猛料了。无相观心镜怎么样?有没有印象?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时七:“无相观心镜?什么东西?镜子?听名字好像很牛叉!”
时八点头:“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被你们打败了!”时五很无语地一拍(自己的)头,向对面的时七时八伸出手掌。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玻璃镜的碎片。
“难道你手中的就是听起来很牛叉的无相观心镜?”时七大大咧咧地问道。
五:“无相观心镜碎片。”
七:“看得出来。”
时八却是凑近了好奇地瞧着镜片。恍惚间镜中的时八的面孔好像冲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说不出的邪性,说不出的诡异。
时八缩头,小小地吓了一跳。
回头再看,又没有什么,看上去就是一普通的玻璃镜碎片。时八几乎怀疑自己之前是眼花。不过五哥没道理特地把一普通的玻璃镜碎片带回家来给他们瞧吧?
接下来时五没有再说什么奇怪的话,就是吃喝聊天,腐败到大半夜才回家睡觉。
时八微醉,睡下,做梦。梦中出现一面镜子,时八对镜自照,镜中的时八,忽然冲他一笑。
那笑容,说不出的邪性,说不出的诡异。
时八骇然,惊醒,心头狂跳,满头大汗,酒劲全醒,好像做了最可怕的噩梦。
“没道理啊!”时八摸摸心跳,摸摸满头汗,摇头心道:“镜中的那个笑容,虽然邪异,但是并不狰狞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时八百思不解,困意袭来,再次倒头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