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长生,是一个潦草的人。
头发几乎没有,光溜溜的秃顶,是他身上最干净最亮堂的地方。仅存的若干头发,和络腮的胡子,弯弯卷卷,浑身上下,邋邋遢遢。衣服破败不堪,几乎难以蔽体,
最开始被费长房敲响房门,一闪身出来的时候,时八甚至可以看见他眼角饱满丰硕的眼屎。
就是这样一个潦草的男子,居然是堂堂三十六小洞天中第三天的主宰者,实在叫人难以逆料。
“哈!”石长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喷出一口恶臭的热气,擦擦眼睛,看了看费长房:“哟!原来是壶公!哈!真是不好意思!我最近很久没出门,一直在睡觉……且容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这是石长生见着费长房一行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就闪身消失,等他再次出现时,身上倒也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衣服也换了套干净点的。然后才将费长房迎进朱陵洞天。
朱陵洞天,是个什么样,时八也说不好。
因为他们在空中,是腾云驾雾,飞掠而过。
等他们停下来时,已经出现在一个荒废以久的院落中。
“呵呵!不好意思!”石长生一边挥袖扇风,吹走院里积着有尺许厚的灰尘,一边笑着跟费长房解释:“我刚才打了个盹,一不小心碰到周公,就跟他下了盘棋,一不小心就下了一百多年,搞得这里都好久没人清理了!”
“你的童子也不来清理?”费长房奇怪道。
“我没有童子!”石长生摇摇头。随后在费长房奇怪的目光下,再次红着脸摇头:“本来有一个的。结果那小子趁我睡觉的时候,偷练神功,一不小心走火入魔死了。等我刚刚被你们叫醒来,才发现他已经死了有八十多年了。”
时八:“……”
时八现在怀疑,这些个神仙,私底下的生活,是不是都这么潦草随意!
像费长房,在十个月之前,也是活得极随意的,游戏红尘,爱上哪玩就上哪儿玩。来去自如,毫无牵挂。平日里的生活,也是过得十分随意。
这么算起来,倒是王陵,可能反是个例外。或许是跟他一开始就有牵挂有关系。后来的话……一夫一妻,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大概也随意不起来……
遐想间,石长生已经施展各种手段,将他家的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院里有一面圆的石桌,周围围着四墩石座,石长生与费长房两人,分主客入坐,时八一帮人,都是藏在壶中,只有李二李洪水,因为是费长房的亲传弟子,才享有特权……
有资格恭恭敬敬站在老师的旁边。聆听两位仙人的教诲。
两位仙人随便聊聊,便聊到衡山(阴阳)城眼下的局势。
“什么?何方妖魔!如此大胆!”石长生一听费长房的消息,一下子拍桌而起,吹胡瞪眼地道。
时八这才想起,这货之前一直在打盹,对衡山当下的情况,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讲严重点,他对外面世界的认识,还停留在一百多年以前!
这样的糊涂神仙跑出去,若是乍然碰到唐小等人,岂非处境……有戏!
时八心下,略有些小惋惜。如果不是费长房通风报信……转念再想,就算费长房不通风报信,天关的守将来通风时,自然也会跟他提起外面的现状。
基本上,不会出现糊涂大仙稀里糊涂一个人跑出去送死的局面。
费长房于是将他最近在天地间阴阳界各地收集到的情报,跟石长生分享了一下。
石长生也总算对唐小这支势力的诸般手段,有了不少了解。
“想不到这世界竟然生出如此多剧变!连妖王巫支祁,都被他们放出来了!”石长生听完之后,还是习惯性地,没将突然冒出来的新角色与新势力放在眼里,直接用一句剧变概括了唐小等人。而将巫支祁当作重点考察对象。
其实不只石长生如此,费长房也是如此。当他的消息链搜索到巫支祁这样的上古大妖王之后,信息工作的重心,马上从蜀山跑出来的妖魔转移到了巫支祁的身上。这也是人的名,树的影。有的人名气太大,光芒太耀眼。不管怎么低调(事实上在打天关的过程中,巫支祁本人显然是极少出手的),都会吸引别人的大部分注意力。
“巫支祁出世,然后上面也不管一管?”石长生思索一番之后,终于问了个问题。
“说也奇怪!”费长房皱眉道:“自巫支祁脱困后不久,天下各地,群魔乱舞!各种妖魔鬼怪,都忽然跳出来,不要命地攻打天地间的各处天关地窍!
上面本来还派出了人手试图重新镇压巫支祁。
后来碰到如此大规模的天地剧变,知道这事情离结束还远得很。
所以暂时收缩了兵力。准备探完这群妖魔的老底再作处置!”
这个消息,时八也曾经听费长房说起过。
这一路行来,不经意间探听到的,关于上面的各种消息与内幕,已经太多太多。
时八这时也领会到,新星当时说“山人自有妙计”的原因。
这个对策,多半是不难实现的。但是,如果新星当时就将费长房的事情解决了的话,时八这一阵,就没法子听到如此多的内幕消息了!
而新星之所以有对策,既不用,也不跟时八讲,多半也是怕时八看费长房状态不佳,一时心软,就帮费长房把事情解决了。如果是那样,时八同样不可能探到如此多高级机密。
这些内涵,时八平时有事没事想一想,哪怕他再迟钝,也渐渐领会了出来。知道新星是为了公会的利益考虑。时八也没话好说。只能尽量带着孩子们一起,多逗逗费长房开心。将他的注意力,时不时地从斩妖除魔的天地大业,吸引转移到成家立业的人生大事之类事情上。用凡人的人气,动摇他因执念造成的死志,冲散他身上的死气。
“巫支祁现在的实力怎么样?”石长生继续问。
“不好说!他很少出手。”
“那么,这一次壶公来此寻访贫道,是何用意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