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小山眼神游离，闭口不语。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辩解，说自己不是昆仑城的什么伏兵。对方是凶灵阵营的，一旦道出实情，自己便没有了拷问价值，很可能会被一把捏死；如果真是这种结局，反倒不如默认下来，给对方一个拷问的机会，拖延时间，争取见机行事。
就在这时，若虚双眼突然一亮，盯着关小山讶异地道：“咦？你竟是五行俱全属性！”
关小山脑中嗡地一响，四肢发冷，心底一片冰寒，全身血液似乎要被冻僵了。德康被害之后，关小山便把五行属性视作自己最大的秘密，从不敢泄漏半分，生恐惹来妒忌祸害。在此之前，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大的秘密有朝一日会被人轻易识破。
惊骇之余，另一个念头在关小山脑中冒了出来——这怎么可能！！！
据他所知，五行属性像人的血型，不经检验，即便神君、神尊都不可能看几眼就能识别，这个若虚又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里，他很不甘心，愣愣地瞪着若虚，说道：“不！我不是——”
若虚对他的辩解没有在意，随口问道：“我不会看错的，你是五行俱全属性。嗯？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若虚问的随意，口气却不容置疑，异常肯定。关小山听在耳中，自知再辩也是无用，暗自一咬牙，索性冷笑起来。“哼哼——我不愿承认是为你好，不想打击你，以免你心生妒忌认为上天不公。哼哼——害怕吗？害怕的话，就趁早把我杀了，一了百了，免得以后再见之时，你败于我手会羞惭得无地自容！”
人类尚且有些修士不能接受他人五行俱全属性，会因妒加害，何况敌对阵营的凶灵？关小山明知无幸，干脆豁出去以言相激；只希望对方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个大傻瓜，受不住激将一怒之下放了他。
若虚看起来不像傻瓜，神情平静的像没受一点刺激；但他的表现却像傻瓜，眉头微蹙，不解地问：“下次再见之时，你真有把握打败我？”
关小山两眼一咪，盯紧若虚，认真地说道：“你知道五行俱全属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成神！意味着将来会受万众敬仰！意味着有无穷的潜力！你现在比我厉害，只因为比我修炼的早，其实没什么了不起；只要给我时间，以我的潜力，早晚有一天会超过你！”
若虚不经意地点点头，问道：“你需要多少时间？”
关小山深吸口气，压下心头冒出来的一丝兴奋，斟酌着说道：“那要看你修炼到什么境界了。如果你是灵主，我会用五年时间超过你；如果你是妖君，我会用二十年时间超过你；如果你是妖尊，我会用一百年时间超过你……”
说到这里，他目光一紧，逼视着若虚，厉声说道：“你真的不怕！我看你未必是敢做敢担之士？若不然，还是趁早杀了我吧！”
“五年成神，三十年进阶神君，百年修成神尊；好快的速度，好强的信心；你可知道，就算五行俱全的修士，也要多花三倍时间才能达到这些……”
若虚不以为然地嘀咕几句，突然口音一转，想起什么似的淡淡说道：“五行具全属性的修士越来越少，随意杀了，好比暴殓珍物，你不用激将，放心吧——自看出你是五行俱全属性，我就没了杀你之心。”
“啊~~~”
关小山嘴巴大张，目瞪口呆。他愿意相信若虚有十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大傻蛋，愿意相信若虚会并不受激，最终还会下手杀他；却无法相信若虚会说出这等圣贤才会说的言语。
暴殓珍物！？
由兽类进阶的灵物会懂得这个词语的含义？
“你真的不杀我！？”
过了一阵，关小山不敢相信地又问了一声。
“嗯。”
回答他的是很随意的鼻音。
“这么说，你允许我离开？”
“嗯。”
关小山心里一跳，忐忑地看向若虚，见对方长像刻薄，却没有奸诈之相，兴许真的会放他走。想了一想，他终于忍不住试探道：“既然这样，那——你能不能放下我，让我走——”
他看似直立，双脚却没落地，身子悬在空中，被若虚右掌推着向前，若虚的手段非常高明，既没让他感觉难受，速度还非常快，谈说之间，就把凶灵主力大队抛的没了踪影。
若虚淡淡地回道：“你暂时不要离开。”
就在关小山感到失望时，他又补充着解释：“这里距离昆仑城有两三百里，后面有许多凶灵，你一个人回转很危险，我现在要赶上三尺妖君传个口讯，没时间送你，你先跟在我身边吧，大河源的事情了结以后，我再送你回去。”
关小山闻言，彻底怔住了。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稀奇之事，杀人不眨眼的敌人一转眼成了圣人，不仅不杀他，还处处考虑他的安全。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相信对方一定有所图谋，除非放自己走，那才另当别论。
“我不是昆仑城派遣的伏兵，我不知道三尺妖君是谁，也不知道大河源是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我只是偶然过路……”
思索片刻，关小山小心翼翼地向若虚解释起来由。他没敢再提离开之事，对方没有立下杀手已经很幸运了，若不知足继续唧歪，真的会笨死。
“哦——这样啊。”若虚似乎不喜欢说话，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关小山识趣地闭上嘴，任由对方托着向前飞掠。闲下来后，他注意观察，越发感觉若虚不寻常，对方手托一人毫不费力，恍如闲庭信步，长袍飘飘却没大幅摆动，双腿也没挪动的痕迹，显然是临空御风。这一手比赤灵心高明太多。耳边风声呼呼，高*岗洼地刷刷地向后飞退，若虚的速度也不是赤灵心所能比拟的。
两人默默前行，估摸着行了一个多小时，关小山有些憋不住，于是开口问道：“若虚妖君，昆仑城在大河源有埋伏？不知战事需要多久才了结？”他不知道若虚修炼到什么境界，相比赤灵心，他认为若虚强大太多，可能是妖君。所以以妖君称呼。
若虚没有否认，随口回道：“嗯——昆仑城在大河源埋伏了一两千修士，打算伏击三尺妖君。对了——你还不知道，三尺妖君是此番兽袭主帅、灵物召集者——昆仑城修士喜欢龟缩在困妖阵中，难得主动出击一次，这次既然出来了，就不能轻易放回；我打算将计就计，让三尺妖君拖住伏兵，等主力大军赶到后，内外夹击，争取让昆仑城修士载个大筋斗。你不用担心，在我身边很安全，最多一天时间事情便会了结，到时我会送你回去。”
若虚不吭不哈，却能看透人心似的，把关小山的激将、试探、担忧看得清清楚楚。关小山唯有苦笑，嘴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若虚声音突然一扬，说道：“撵上了——”
关小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前方隐约现出一道东北、西南走向的巍峨雪岭，夜空之下黑影绰绰，两方人马一追一逃沿着雪岭向东北方移动。
追撵的目标就在眼前，若虚却停了下来，右手一松，他放下关小山，望着东北方向默默出神。过了好一阵，他像回过神，盘膝坐了下来，随意地说道：“那个——唉，你叫什么名字；坐过来休息一会，等主力大军过来。”
“我叫关小山。”
关小山一边在若虚身边坐下，一边好奇地问：“若虚妖君，你不是说要给三尺妖君传个口讯吗？”
若虚回道：“已经弄好了，口讯传给三尺妖君了。”
“这就传过去了？”关小山一愣，讶异地嚷道：“莫非若虚妖君会千里传音？”
“千里传音？这是什么灵通法术？”若虚侧过脸思索了片刻，然后摇摇头道：“没听说过，灵界应该没有这么厉害的法术；适才给三尺妖君传口讯，我用的法术算是一种天赋技能，以我目前的法力，五十里内有效，再远就不行了，与千里传音差的太远……”
若虚徐徐而谈，随意家常；语气说不上很亲热；关小山听在耳中，心神却一阵恍惚，似乎感觉对方没有半点敌意。
黎明很快到来，太阳跃出地平线，一点点向上攀爬，没多久就斜挂上东方的天幕。紧接着，凶灵主力大军的身影出现在西南方向，从无到有，从少到多，很快密密麻麻围过来。
若虚站起身，迎着金甲金刚走过去，相互凝视半响，金甲金刚便冲着大队厉声吆喝。匆匆抵达的队伍一阵骚动，如重铠金刚这等二三级凶物约莫有五六百个越众而出。
关小山牢记若虚跟在我身边很安全的吩咐，紧紧缀上对方。若虚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和金甲金刚稍事商量后，又赶至精怪歇息地冷声喝道：“熊精和双头蛇怪随金甲凶君一起行事，其余诸精怪就地歇息，等候军令。”
七八十头熊精嗷呜一声从大队越出，和金甲凶君的人马会合一处，紧接着嘶嘶声响，六七千条双头蛇怪现出身形，铺盖到凶物、熊精身上。
“走吧——”
若虚随意吩咐一声，身子一晃，和关小山并肩站立，右手一托，带着关小山向东北方向掠去。身后一阵乱响，挑选出来的凶物精怪呼啸跟上。
“若虚妖君——你这是？”和若虚相处久了，关小山胆子渐渐大了些，忍不住开口发问。
“大河源尽头有一个冰窟，我传讯给三尺妖君，一旦遇伏立刻进冰窟据守。当然，对方不会甘心，必会强攻冰窟，只不过冰窟空间有限，骑乘飞骑有些困难，若要强攻，昆仑城修士只有将飞骑留在冰窟外。哼——这时正是诛杀飞骑的好时机，只要出其不意诛杀了飞骑，对方想逃可就难多了。”
若虚神色平静，语气平淡地回答关小山的疑问，只中间轻微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得意还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