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界开始了新一轮的征兵。
要征多少呢?
据御前军事会议透露,为了满足远征烛光防线的需要,此轮最少需要征发青壮二百万人,将在两到三个月内整编成一百个军凤凰界的军事编制极具地方特色,五人为伍,十人为果,五十人为小队,一百人为百人队,五百人为尉,一千人为千人队,两千人为营,五个营为军。三至五个军编制为一督卫府,六个督卫府整合为一战区。一般而言,最基本的作战单位为营。开赴前线。
和平的时候,百姓都争先恐后地参军,一旦遇到战乱,情况便急转直下,人人都躲避当兵。特别是像这样需要远征到龙魔界的战争,不要说普通百姓不愿意去,就连在役士兵都不想去。
绝大多数人都想不通,为什么要到龙魔界去打仗,等魔怪打到了苍龙、赤水二关之外再行抵抗不更好么?
大都督府要各级军官作好士兵的思想工作,但是,就连好多军官也想不通: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保卫凤凰界?龙魔界的存亡跟凤凰界有什么干系?
最初,大都督并未把这些怨言当作一回事。直到征兵方案在御前军事会议形成决议,以诏谕的方式明发天下,不但百姓怨声载道,就连军心也出现浮动的迹象,祈原学才意识到恐怕要出大麻烦。
随着御前军事会议的成立,祈原学是越来越感觉大都督府被边缘化。一次闹情绪,致使原道宁手下损失了整整两个军团,他知道武定中去向皇帝告了状的,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帝竟然不闻不听,连处训斥他的话都不曾有,这不免让祈原学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凤九渊这人素来是有德报德,有怨报怨,更不会是姑息养奸之人。一次他错估了形势,才想借机耍点情绪,以加重大都督府和他本人在军事决策指挥的份量,没料到再一次下错了棋,致使兵力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联合抵抗军付出了惨重的损失。若是再不赶紧办两件漂亮的实在事出来,不但皇帝容不得他这个大都督,就连下面的将领恐怕也忍不得他这么尸位素餐下去。
所以,在大都督府的内部会议,祈原学对五名都督和各个部门下达了死命令,宣传的事要做好,征兵之事更容不得半点折扣,一个月之内,两百万青壮必须征齐开训。
征兵的事务是各督卫府府具备负责。命令经由大都督府下达之后,七十二道督卫府全都忙碌了起来,奔州赴县,走乡蹿里,要所有年满十六岁,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必须在五天之内赶往当天县府征门报到,有逾期不到的,一律按逃兵罪论处。
这不,告示才一贴出,偌大的凤凰界当真是被折腾得鸡飞狗跳,逃的逃,跑的跑,躲的躲,鲜有心甘情愿前往报到的。只有那等胆小怕事,实在又没钱没背景的人家,只得千恐万惧地前去报到,而在出行之前,家里是什么后事都做了,仿佛根本不是送去从军,而是送去地狱一样。
一开始,大都督府并不知道好多人都逃了、跑了、躲了,直到五天都过去了,前来报到的人实在少得可怜,各地官府把情况报到督卫府,督卫府再向大都督府呈报。当经过汇总之后的报表送呈到了祈原学面前时,他当真是怵然而惊。已经五天过去了,七十二道督卫府,前来报道的青壮竟然连十万都没有!
照这么下去,得多久才征得齐两百万人?
祈原学当堂大怒,质问下面的人是怎么办事的!下面的人答不来,他就命令把负责征兵事务的都督撤职,既日起,由他亲自负责。
人心乱了,不要说是你祈原学亲自负责也收拾不回乱局,便是神仙降世,怕也难以挽回局面。
凤九渊当然不知道眼下的凤凰界征兵都这么困难,从最近呈进来的奏报来看,整个国家在内阁的治理之下,运转得是井井有条,比他预料中更为理想。尽管心有不服,但还是不得不暗自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一个好皇帝的料!
这日忙完诸事,见秋高气爽,便动起了游兴,想出去走走。
思菊见他确实闷了好些时日了,出去走动一下对身体也是极好的,便放下手里的活计,道:“那好,我让雷顿准备一下!”
凤九渊道:“不怕,我又不是要去多远,就在周围走走得了!”
思菊笑道:“我还当你想回中京城去看看呢!”
两人骑了马,从后门出了栖霞山庄,经由小道往山下徐徐而去。
正自边走边谈间,不妨树林里蹄出个青年汗子,惊得思菊以为是遇到了思菊,飞身扑了去,就是一顿拳脚。哪知汉子看似壮硕,其实根本不懂武艺,在思菊的拳脚之下,被揍得嗷嗷直叫大王饶命。
思菊看着他缩成一团,满脸的惊恐之色,不免又好气又好笑,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汉子不敢答,只是抱着头哀求道:“大王饶命,小的不是有意冲撞,不是有意冲撞……大王饶命!”
凤九渊问怎么回事。思菊说:“不知道哪来的浑人,也不会武功,估计还把咱们当成山贼强盗了!”
凤九渊哈哈一笑,翻身下马,道:“喂,老兄,我们是出来玩耍的游客,你不必怕!”
汉子一听,暗暗松了口气,抬起头,怯怯地瞟了他们一眼,见思菊温婉可人,明媚照人,见凤九渊气质不俗,笑容可亲,吁道:“二位可把小人吓死了……”然后哎哟哎哟地叫起了痛来。
思菊道:“这里可是皇家禁苑,你怎么乱冲乱撞?要是让人逮住了,可是死罪呢!”
汉子道:“若不是皇家禁苑,我还不进来呢。哎……”
见他一脸的气苦,凤九渊问道:“怎么了?”
汉子只是摇头叹气,一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来的表情。思菊掏出一粒药丸道:“喏,这个给你,专治跌打内伤,管保一时三刻便没事。”汉子接过药丸,闻了闻,眼里露出了怀疑之色,并没有立即吃。
思菊正要劝他离开,却听得一阵响亮的肠鸣声响起,汉子顿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瘪瘪的肚子道:“那个,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慌……”
凤九渊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莫不成是犯了事,怕官府逮着了么?”
汉子警惕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扭头跑了。
凤九渊看着没入树林的背影,奇道:“这人可够快的!”
思菊道:“看样子又不像歹徒。莫不成是躲避仇家么?”
凤九渊翻身马,道:“管他的。他有手有脚,饿不死的!”
一路下了山,见农人们正在播种小麦,田地里又只见老少妇孺,并无一个青壮男子。凤九渊只是哼哼着歌谣,欣赏着眼前的‘盛世农作图’,并无发现其间的异样。倒是思菊,走了一段之后,便奇道:“怪事,这些人家的男人们都哪去了?”
凤九渊勒马回身问道:“什么?”
思菊道:“你没看出来么?这田地里忙活的并不见一个青壮男子!”
凤九渊噫了一声道:“是呀。这怎么回事?”一时想了多种可能,又都被推翻了。
快要到镇子的时候,思菊终于忍不住勒住了马,以好奇为由,问田间一位打骂孩子的女人道:“大嫂,孩子还小,你何苦打他?”
女人抬眼看了看思菊和凤九渊,见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衣着气质俱不凡,只是哀叹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思菊跳下马去,从随身荷包里掏出一颗糖对哭嚷的孩子,道:“乖,别哭了,阿姨给你糖吃!”
小孩子顶多只有十岁,长得虽然壮实,但在地里滚爬得浑身都是泥,看去脏兮兮的。看了看思菊手里的糖后,他并没有敢接,但是哭声却止住了。
女人这才叹道:“我何尝不知道孩子还小?可是,家里就这么几口人,地里的活不干,错过了农时可就得饿一年呢。”
思菊将糖喂到了孩子嘴里,又掏出手绢给他擦脸的泥,问道:“孩子他爹呢?我看这附近怎么都是老幼妇孺在干活,并不见一个男人!”
说起这事,女人又一声哀叹,道:“男人,男人都叫朝廷害得死绝了!”
思菊惊怵地啊了一声,问道:“这,怎么会?”
女人这才警觉,问道:“听夫人口音,应该是本地人?”
思菊嗯一声道:“是呀,我家就在中京城里,今儿是陪相公来看朋的!”
女人叹道:“你们这些豪门大户的知道什么?官府要征兵,要让男人们去打仗,还是去那个什么龙魔界。夫人,你说说,这不是去送死么?”
思菊愕然道:“征兵?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没听说?”
凤九渊也跳下马来,问道:“朝廷没有下这样的诏命?谁这样大胆,不经皇帝允许就擅自征兵了?”又问道:“只是你们这个村子在征兵么?”
女人道:“十乡八里的都在征,好像就没有听说有不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