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定中的坚持之下,朝臣们纷纷附从,跪下叩请。
凤九渊不知道跪在下面的朝臣有多少是真心请求杀贼,有多少是真心配合他演戏,又有多少不过是盲目附从的,便展开了苦口婆心地劝说,希望朝臣们都能同意对罪刑较劲者予以特赦。终由于阻力太大,没有通过。
饶是这般,朝会上的消息流传出去之后,理藩院罪囚家属们心里都升起了强烈的希望,有关系的开始走关系,没关系的就奔走呼喊,希望朝臣们能够同意皇帝的特赦之议。
经过几天的擂台之后,凤九渊不顾众议,颁下了特赦诏书——好在职掌封驳的门下省通过了特赦诏书,要不然凤九渊也只是白费力气。一时间举国欢腾,理藩院罪囚的家属无不奔走相告。
看着这一幕,凤九渊暗说:“真就值得这么高兴么?有时候活着或许比死了还让人难受呢?杀人是国家利益的需要,活人也是国家利益的需要!生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换作是我,恐怕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特赦诏书刚颁布不久,路德文的调查便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但他却没被自己调查到的结果给吓死!
当他怀着难以言状的恐惧来到凤鸣宫向凤九渊奏报时,竟然忘了叩拜行礼,进门之后,就道:“麻烦,麻烦大了……”
凤九渊原本就不是一个注意礼仪的人,也不觉得路德文有失仪,问道:“又怎么了?”
路德文道:“钱,钱的问题,麻烦大了……”
凤九渊笑问道:“怎么个麻烦法?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路德文这回过神来,忙趴在地上请罪,说自己失仪了。凤九渊摆摆手道:“说事吧!”
路德文咽了口唾沫,道:“皇,皇上,有几笔款的去向臣查清楚了!”
“哦?被私吞了还是被挥霍了?”
“都,都不是……”
“都不是?”凤九渊就觉得奇怪了,暗说:“莫不成还是拿去做好事了?”
“皇上……”路德文呈上节略,说:“钱,有两笔大的款项,一共一万五千多兆,都,都流到了大通钱庄去了……”
“什么?”凤九渊拍案而起,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臣还在查……”
凤九渊哪里听得下去,掷下他的节略道:“查,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钱去了哪里!”
大通钱庄是秦家的,是连云社的,这些钱如果是流到他们手里,十有**会为奥斯曼投资银行所用。也就是说,凤凰界辛辛苦苦地赚钱,其实全都是落到敌人的兜里,又被用来干着坑害凤凰界的事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真被贪污挥霍了,凤九渊只当是为凤凰界的经济做了贡献,结果却是这样,试问谁能够心甘?
看着路德文屁滚尿流地去了,凤九渊当真后悔下了特赦诏书,心说:“若理藩院真成了奥斯曼投资银行的帮凶……我绝不会轻饶,绝不会的!”一拳击在凤案上,喝道:“思菊!”
思菊应声从里间出来道:“在……”刚路德文奏报的事她也听到了,心知奥斯曼投资银行是凤九渊不能容忍的仇敌,若后查清了钱当真是通过大通钱庄流到了这帮神秘的敌人手里,凤九渊断乎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甚至连将操作这笔钱的人诛九族都有可能。
凤九渊并没有立即下达命令,而是从凤案后走出来,捡起了地上的节略,看了看,道:“让……”本是想说‘让三号先去查查这笔钱被大通钱庄用到哪去了’的,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而是问道:“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思菊强笑道:“我能怎么看?或许是被当事者挪用了?”
凤九渊咬了咬牙道:“真要是挪用倒好了。当真是没有想到,天天喊杀贼,贼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而且我还成天出入贼窝呢。想想都感到恐惧,想想都感到无比的恐惧……”
思菊道:“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你就下了定论?”
凤九渊使劲地甩了甩头道:“你跟帕伊尔顿联系一下,问问他雷顿的清楚怎样了。我敢打赌,这些钱,这些钱肯定都到了奥斯曼投资银行的手里!”思菊看着他那吃人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就算,就算是,那也都过去了……”
凤九渊脱口骂道:“你懂个屁!”见思菊低下了头,知道自己不该骂人,甩了甩手道:“虽说都过去了,但也必须得查清楚。”
思菊知道他心里窝火,也没有怪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嗯,我这就去问问帕伊尔顿下!”
结果帕伊尔顿告诉思菊,雷顿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跟他联系了,也拒绝了从凤凰号发出的主动联系。听到这个消息,思菊心下一紧,暗道:“莫不成雷顿遇到了什么危险?”本不想告诉凤九渊,怕又给他添烦恼,但又清楚雷顿对于凤九渊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人之一,若故意隐瞒,将来他要是知道了,真不知道得怎样怪罪呢。便转出来道:“帕伊尔顿下说,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收到雷顿的消息了……”
没想到凤九渊一点也不惊讶和担心,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看也有消息了!哼,你玩垮我一个理藩院,我就把你设在凤凰界的分支机构通通玩垮,马换炮,看谁亏谁呢?”
思菊忍不住问道:“你,你就对雷顿这么有信心?就不怕他,不怕他出什么意外?”
凤九渊傲然笑道:“他出意外?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雷顿就是神。不是我夸张,一个整编舰队也未必奈何得了他,何况区区虾兵蟹将?”又冷笑道:“当年雷顿为了救我,一个人对抗一整个星球的怪物大军,若不是后那家伙出手偷袭……哼,哼哼!”
思菊哪里能够想像一个人如何对抗一个整编的舰队呢?但见凤九渊的神情那么骄傲,显然没有说谎,暗道:“这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虽说雷顿是高级智能机器人,但绝不至于强大到这么一个离谱的地步!”她虽不信,但凤九渊绝丝毫不置疑雷顿将会带给他的胜利消息。
又批了几份奏折之后,凤九渊就坐不住了,便命准备衣服。思菊见他要外出,暗暗一想,就断定他要去找师若般,也就没有劝阻。
出了定西门,凤九渊果说去太傅府。思菊这问道:“你又去找太傅做什么?他现在可是大忙人呢!”
凤九渊道:“他忙?那也是应该的!”便不再言语了。
到了太傅府,凤九渊像回到自己的家,一屁股坐下,就对跪在地上的师若般道:“太傅,不必这么多礼吧,搞得我都有些不敢来你的府上了!”
师若般道:“礼不可废,况且臣是太傅,若不为表率,上对不起祖宗神灵,下对不起满朝臣工和天下百姓……”凤九渊一摆手道:“这些道理今天我不想听。太傅,想必你也知道了理藩院多笔款项去向不明的事吧?”
师若般道:“是,臣已经听闻了!”
“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处置?”
“以臣之见,审明款项去向,将当事之人以贪污之罪明正典刑!”
“嗯?”凤九渊暗暗沉吟了片刻,道:“这便是要朝廷打落牙齿合血吞了?”
师若般道:“吞了好,还让人看不出深浅。一旦吐了出来,那惹麻烦呢!”
凤九渊细细地品味着这席话,暗赞道:“还是老家伙些有谋略,真要依了我,非得闹个天下大乱不可。那样一来,非但无益,还让人看出了我们的忌惮和要害之处,也得不偿失呀!”便站起身来道:“既是如此,那就依太傅吧。”走了两步,又道:“太傅事烦任重,可还吃得消么?”
师若般道:“臣虽上了年纪,但这身骨还能坚持,谢皇上关心!”
凤九渊笑道:“能吃得消就好。这样,三法司会审理藩院诸员,你就代朕去听听吧。有你把着脉,想来也不至于出了乱!”师若般本想推辞,想了想,就道:“臣领旨……”凤九渊对跪在地上的师若般道:“太傅,想必你的童功是越发精深了!”
师若般尴尬地笑道:“这个,这个,其实,皇上恕罪,那都是,都是……”
“都是骗我的吧?”
“皇上已经知道了?”
“我如果还不知道,那岂不跟白痴没区别了?”
师若般又是叩头请罪。
凤九渊又问道:“太傅现在还是侯么?”
师若般道:“是,臣现封关西侯!”
凤九渊嗯了一声道:“侯可不好听,我看改成公吧。如何?”
师若般一震,如何不知道这是凤九渊的泼天大恩,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没有战功,也没有入过中书,按祖制是不能封公的,却没料到凤九渊竟然逾制给了自己这个恩典,一时间令他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凤九渊却哈哈笑着走了!
凤九渊逾制封师若般为公的理由很简单,他现在得罪了整个理藩院系统,但必须得保证朝臣们全力支持自己,要不然凤凰界崩溃就近在眼前。若非为了稳住局面,试问他如何能够轻轻放过翁尚?试问他如此会颁下特赦诏书?
出了师若般府,他就让去理藩院,思菊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他眼神一凛,道:“好得很,那咱们就去看看!”
走马街,关部的一处秘密宅第。
凤九渊一行到时,候在门外的许庸忙让进。
凤九渊边往里走,边问道:“一路上没遭到狙击吧?”
“还好,有雷统领的配合,咱们这边很顺利!”
凤九渊嗯了一声。进了两重院门后,就看到了内堂,秦伦正茕茕地站在堂里,仰首看着墙上的字画。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看,见许庸领着凤九渊来了,唬得忙趴在地上,叫道:“皇上……”
凤九渊坐到主位上,摆手道:“起来回话。这一回的生死经历感触颇多吧?”
秦伦潸然泪下,道:“小人,小人……皇上……”
凤九渊道:“能回头就很好。我问你个事,你大通钱庄和理藩院可有银钱上的往来?”
秦伦道:“有。但这不是小人的首毛,是拙荆在负责!”
“呵,这么说来你们夫妻的分工倒是挺明确的嘛?那你知道理藩院那边是谁经手,具体的数目有多少,钱都流向哪了吗?”
秦伦道:“据小人所知,真正负责的人并不在理藩院任职,至于是谁,小人却是不知道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跟理藩院有极大的关系,极有可能就是退休致仕的官员。小人清楚的是,前任会事谢鼎元是拙荆暗中扶持上去的!”
谢鼎元的事雷顿已经告知,经过路德文的突审,他倒是交待出了不少的东西,但都不甚重要。秦夫从刘氏也被抓了起来,结果什么东西都审不出来,凤九渊下旨杀了一批强硬者,后还是命把刘氏给秘密羁押了起来,等待进一步的突破。
“银钱方面的事虽都是拙荆经手,但我也不是全不知情的。有一部分是流到了连云社,成为周转运营的资金;有一部分成为大通钱庄的资本;还有一部分则成了收买朝廷官员的的花销;大的部分我就不是很清楚,有几次听拙荆说漏了嘴,好像是用来购置武备了吧……”
“可有账目?”
秦伦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这些隐密的东西我们一般都不记账册的!”
“那怎么能记得清楚?”
“全凭记忆了!”秦伦道:“怕的就是账本流失,被朝廷一窝端了。况且这钱都来自朝廷,只要把上头交待下来的供应足了,至于其它的怎么花销,没有人会追究。所以记不记账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凤九渊暗赞了一声高明,道:“那好,你就先把这些年经手的秘密账目先写出来吧。回头我自会安排个的身份给你!”站起身来,对许庸交待了两句,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