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九渊滞留清流铺的这几天里,可把喀什里给急坏了,几次派人来问是怎么回事,结果连凤九渊面都没见着就被赶了回去。
一天没消息可以忍,两天没消息还可以再忍,三天没消息,喀什里忍无可忍,一道奏折就把凤九渊给告到了中京,说他惧敌避战,成天耽于安乐,不思进军……
奏折是找专门的刀笔高手弄出来的,妙语生花,真真是把凤九渊的纨绔、霸道、专权、自以为是以及不知兵、不晓战阵、不通天时地理……等等毛病给说得活灵活现,但凡看过奏折草稿的人,无不忍不住要骂凤九渊无能,说朝廷委派了一个庸将等等。
中书省收到奏折后,第一时间交呈到了翁尚的手里。翁尚看完后,笑道:“呵,都说这喀什里一无是处,我看他手下至少还有个了不起的刀笔师爷嘛!”
有人就附和着他说:“这折一旦递进去,喀什里不被骂个狗血淋头怪!”翁尚笑而不语,捡了几份重要的奏折,再带上拟好的节略,去凤鸣宫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了。
九离看完喀什里的折后,出乎意料地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未作置评,便说起了其他的事来。翁尚心知皇帝心里是有数的,自然就不便多话,只作当什么也不知道。刚汇报完工作陛辞出来,就见大都督宋颐来了,两人点了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翁尚听得宋颐进殿请安后,皇帝就问道:“可有征虏大将军行辕的战报?”宋颐说还没有收到,后面的话翁尚就没有听到了!
凤九渊始终没有过饿鬼滩,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接到了那拉烈攻下了里波城后,又大张旗鼓地回师清流铺去了!
在他的命令下达之后,思菊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回师清流铺?不打粟阳了?”
凤九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师清流铺!”
思菊恨不得踹他一脚,忍着气问道:“命令不是你下的么?你自己不知道原因?”
“是呀,是我下的命令,问题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师清流铺,反正就感觉应该这样做!”
思菊要晕了。哪有一个统兵的大将凭着感觉来下达命令的?可怕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回清流铺有什么好处!
就这样,几百条只剩下船夫和杂役的战舰浩浩荡荡又开回了清流铺,不走了。
两天后,凤九渊收到了来自中京的公文,第一封便是喀什里告他的奏折。凤九渊翻开一看,抬头就是鲜红的朱批:‘原折交征虏大将军行辕!钦此!’然后看了一下内容,没怎么读明白,就让思菊给他解释,听完之后,他不怒反笑,说:“看来姐姐这是在警告我?!”
思菊道:“知道就好。天底下有你这样胡闹的征虏大将军吗?”
“你面前不就有一个?出京前我就说过,我只管打赢,至于这仗怎么打,关他们鸟事?”
思菊横他一眼道:“不许说脏话!”
凤九渊吐了吐舌头道:“好,不说。狗曰的喀什里,敢在背后告我的刁状,本王不好好地整治他一下怎么对得起好不容易捞到手的征虏大将军印呢?”然后叫来了参军,道:“去,传本帅军令:命山南道总督府十天之内准备骡一万头、驴一万头、牛两万头,若有延滞或是不能如期交付,军法从事!”
总督是三品衙门,凤九渊这个征虏大将军虽然不能直接处置总督,但却可以利用征虏大将军的特权,给他小鞋穿或是制造点刁难是轻而易举的!
参军听完命令后,不解地问道:“大将军,这骡、驴和牛是做什么用呢?”
凤九渊道:“只管传令就是,问那么多想讨打吗?”
见参军讪讪地退了下去,思菊道:“我也想知道,你要这么多牲口做什么?运东西?”
凤九渊摆摆手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别问,一问就不灵了!”
思菊气得一跺脚道:“你就疯吧,我看你能疯到什么时候!”
喀什里接到大将军行辕的军令后,果真气得不行,但又不能不办。凤九渊要四万匹马好弄,四万头骡、驴和牛就不是那么好弄的了。山南道多草原、平原,产马,也产牛,就是少骡和驴,不要说一万头了,就算是一半之数十天之内也未必凑得齐呢。接到军令后,一边令人加紧去办,一边行文大将军行辕,问用两万匹马代替一万头骡和一万头驴行不行。凤九渊的回文只有两字:不行!喀什里看老大的两字,差一点没有气得吐出血来。
这不,总督衙门这边开始轰轰烈烈地征集牲口,粟阳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大首领将众首领召集了起来,问:“凤九渊突地回师清流铺,又让喀老儿准备骡、驴各一万头、牛两万头,这是要干什么?说说你们的看法!”
众首领都说凤九渊可能是要运送大批的物资,比如重炮、床弩或是粮食衣物什么的。
大首领觉得众人都不得要领,道:“凤九渊这小刁钻得很,全不按章法出牌。”想着前几天一直滞留饿鬼滩的舰队竟然是个空壳,大首领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早知道这来,她何至于一个劲地加强粟阳城防,主动出击岂不是能收获大的战果?甚至还有可能将这个王爷出身的征虏大将军也一气活捉了。想着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侦察情报系统被凤九渊耍得团团转,当即咬牙切齿地道:“待玉池、显安两军一到,咱们就给他来个主动出击。我看得出来,他是想诱我们去打清流铺,我偏不去!”
众首领一听这话,顿时兴奋地问道:“敢问大首领有何安排!”大首领一摆手道:“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便点头名分派起了任务,这个准备这,那个准备那,不消片刻,人人都领了任务,大堂里便只剩她一个人了。
幽幽地思忖了片刻后,大首领这叫了一名心腹手下,吩咐道:“你立即骑上六翼神驹前往西平府,告诉七首领,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喀老儿在十天内完成凤九渊交付的任务。然后再让七爷想办法传消息给山东道和关西道的人,让他们也动作起来,不求占州夺县,只要他们把声势闹大,越大越好。完事之后,再去趟里波,让咱们潜伏在那里的人放出谣言,就说,就说朝廷为了肃靖流民,里波府所有依附过叛匪的人都将被查抄斩首!好了,就这些,复述一遍!”手下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后,她命他立即动身前往。
你道卫良甫为何败得那么惨呢?论说他的军事和素质能远比凤九渊高,终却落得个兵败被俘的下场。卫良甫自己想不通,满朝官吏士绅也想不通,但凤九渊却知道是为了什么:情报的传递速度。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提起一个人来,那就是欧白华小兄弟。
你当他怕死?其实他不怕。但天天被关在刑部大牢见,时时刻刻被残酷的生与死折磨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再热血又能坚持多久?后他选择了归顺凤九渊,一方面可以说是这了逃离刑部大牢这个比地狱还要可怕的鬼地方作出的不得矣的选择,另一方面觉得凤九渊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年岁相近,身上有一种令他感到熟悉、亲近的气质,他愿意跟着他一起干,只要不做跟弥罗境作对的事,也没什么不妥的。真要是有一天凤九渊跟大天尊敌对了,了不得他还凤九渊一条命就是!
少年人的想法就是简单。
大天尊手下有很多事情是欧白华都不知道的,谁让他是小的徒弟,还是二十岁都没有满的少年呢?凤九渊的马丢了,军队搜不到,就让他出马。结果让他查到了是被人送给了山南道的流民首领。而且,近一年多来,流民首领出了巨资在各道搜罗骏马,马商和盗贼着实在她手里赚了不少钱。
一个流民集团的首领弄这么多马做什么?表现上说是爱马,暗地里鬼知道呢!
开始凤九渊并不知道这些马都是用来传递情报的,直到流民集团开始举事,欧白华又得到消息,说这些马都是暗地里用来传递消息,刺探情报所用的。得知流民暴乱后,他这绸缪着弄个征虏大将军来当,一则可以拿这些流民叛匪试验武器的威力,另一方面也是过过当大将军的滋味。
说实话,那时候凤九渊真没有觉得一伙流民有什么了不起的,心说不就是一伙聚众闹事的流氓地痞么?大军一到还不吓得赶紧投降?就算不投降,发兵一攻,还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可卫良甫一败,再败,然后被俘,他意识到这伙人恐怕不简单。而欧白华也告诉他,这后面恐怕有弥罗境的掺合,还说他不能帮他了。凤九渊没有为难他,只是要他转告大天尊,说敌对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合作能共赢。尽管欧白华不解凤九渊到底要干什么,但还是让潜伏在凤凰界的情报组织把这话带回了弥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