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人群散去之后,贺菁这才缓缓走出,站到了管章身后。管章见她如此,也是颇为知趣的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便有一名侍从由殿内走出,将他们细细查问了一番。管章本就是奉命而来,自然是如实相告。至于贺菁,侍从没问,管章便也没说。
侍从查问完毕,随即又转身进了大殿。没过多久,侍从便去而复返,示意管章一行随他入殿参见。管章一行人跟在侍从身后入得大殿,一直走到阶前才止住脚步。
刚才隔得远了还不觉得,此是抬头望去,却见一身玄袍的秦禹坐在那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慑人心魄的威势。
“我等,见过秦军主!”
在秦禹的威压之下,管章等人均是老老实实地行礼作了一揖。贺菁虽是不惧,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只得一同屈身行礼。
秦禹的目光在贺菁身上一扫而过,随即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等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管章不敢隐瞒,直截了当道:“我等奉命而来,乃是想请秦军主前往宗正殿过堂。”
秦禹闻言眉目一皱,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过堂就不必了!你们宗正殿有何疑虑,尽管派人来问便是!”
他的声音十分平淡,却又威压十足,让人生不出一点置疑的心思。
如果没有贺菁的叮嘱,管章可能还会犹豫一番。既然得了贺菁的叮嘱,他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和道:“既然如此,还请秦军主回答管某两个问题。管某得了答案,便可回去交差!”
秦禹到没有想到管章如此上道,原本颇为凝重的神色瞬间为之一松,温言道:“如此,你尽管问来便是!”
“敢问秦军主,六日前,可曾有朱雀军将士由南边进出过玄源?”
秦禹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我朱雀军奉命驻守西平荒川,从未去过南边。”
管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守山弟子曾亲眼看见大队人马手持朱雀令,从南边出入玄源。对此,秦军主又作何解释?”
秦禹闻言神色不变,依旧一脸淡然地回道:“秦某的朱雀令丢失多日,想必是落到了那些贼人手中。此事秦某早已报于武真殿殿主知晓,诸位若是不信,大可前往武真殿问询一番。”
秦禹话音刚落,便听得一声低笑传来,却是护卫一旁的娄山仞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秦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望向阶下的管章,沉声道:“你等若无其他问题,便可回去复命了!”
管章深深地看了秦禹一眼,随即双目一垂,低声道:“如此,我等这就告退了!”
管章说着,便带人缓缓向后退去。他身边的贺菁却是恍如未觉,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钟家之事,是你做的吧!”
贺菁话音未落,殿中众人的神色已然为之一变,只有娄山仞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秦禹颇有兴致地看着贺菁,贺菁也是毫不畏惧地回望向他。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许久,最终只听得
秦禹低笑一声,语气颇为玩味地答道:“秦某若说是呢?”
一语落定,整个大殿陡然为之一静,气氛也随之变得无比凝重。一片宁静之中,隐有刀剑出鞘的声音由四面八方飘来。管章等人神色一变,一颗心已然提到了嗓眼。贺菁根本不曾料到秦禹会如此回答,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
秦禹扫视阶下众人一眼,随即展颜一笑,温声道:“玩笑而已,诸位不必当真!”
说着,他神色淡然地摆了摆手,“诸位若无它事,便可退下了!”
管章等人闻言纷纷转头望向贺菁。
“夫人?”
贺菁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眉目一垂,低声道:“走吧!”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管章见状也是纷纷松了口气,又向秦禹行了一礼,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出了大殿,被冷风一吹,顿觉有阵阵凉意从背后传来,竟是早已沁出了一身冷汗。
“这位秦军主,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拿此事作玩笑!”
管章一边擦了擦额间的冷汗,一边苦笑着说道。
贺菁深深地看了管章及其身后的一众属下一眼,见所有人脸上皆是一副悻悻之色,竟是怕极了这位秦军主。
“此人如此肆无忌惮,根本不曾将宗正殿放在眼里。是了,上管一殿之主,下管九城万民的铜元殿都拿他没有办法,一个宗正殿又能奈他如何。”
一念及此,贺菁又想起了被拒之门外的玄丹堂一行,不由地叹了口气,暗道:“此人另建玄丹堂,既能笼络人心,又能打压铜元殿,如此一箭双雕之举,当真是好手段。此子手段通天,又有三门六户为其撑腰,就连白家都被其压了一头。贺家,何家又该何去何从!”
贺菁想到此处,将眉目一垂,低声道:“你等先行回去,将此间事情报于殿主知晓!”
管章闻言倒也没有多想,拱手行礼之后便带着人向前走了过去。一行人走了没几步,之前的侍从突然神色匆匆地追出殿来。侍从看了犹自站在那儿的贺菁一眼,随即继续快步向前,拦住了正准备唤出云舟的管章一行人。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见侍从伸手一招,便有数只沉甸甸的木箱凭空落到地上。管章等人推辞了一番,随即一人一个收起了木箱。
那名侍从送走了管章等人,这才转身而回。侍从走到贺菁面前,弯腰行了一礼,恭声道:“贺夫人,我家公子有请!”
贺菁目中精光一闪,这便点了点头。两人再次步入大殿,却见高台上已然空无一人。侍从带着贺菁绕过高台,来到位于后方的一间房屋门前。
腰负双刀的娄山仞正守在门旁,见贺菁去而复返,下意识地便笑了笑。
“公子,贺夫人带到了!”
侍从的话音未落,一个低沉的声音便从屋内传扬了出来。
“请夫人进来便是!”
侍从闻言恭声应诺了一声,随即推开房门,
向贺菁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菁迈步入得房中,发现此间屋子颇为宽敞明亮,四周靠墙处均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柜。书柜之上并无多少书籍,而是零零散散地放置着一些刻有各种奇怪符纹的兽骨或者碑片。
屋子深处放置着一张宽大的书桌,一袭玄衣的秦禹正坐在桌后奋笔疾书。因为需要握笔写字的原因,他已经脱掉护臂,换做了一支薄布手套。桌面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厚厚的一叠手札,最上的手札封面上写着三枚小字,却是一个人名——“陆长源”。另有一方巴掌大小的木盒放在桌面前端,隐约感觉有凛冽地寒意正从中散逸而出,却是不知是何宝物。
秦禹写完最后一个字,将手中的毛笔搁在笔架之上,随后轻轻松了口气。他合上手札,又看了贺菁一眼,这才笑道:“夫人,请坐便是!”
贺菁闻言屈身行了一礼,这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一旁。
待她坐下之后,秦禹看了她一眼,道:“夫人此番前来,该是有话要说才是。”
贺菁点了点头,小声道:“妾身想问秦公子,新玄丹堂一事,所有世家都有份,为何偏偏漏过了贺家跟何家?”
秦禹闻言淡然一笑,道:“夫人聪慧无双,当知秦某此举实为笼络人心而做。何家跟贺家执掌的宗正殿向来唯白家马首是瞻,秦某虽然自负,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贺菁见他如此说道,却是将眉目一垂,低声道:“如若妾身,愿出面为秦公子拉拢两家,又当如何?”
秦禹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又是目光一凝,沉声道:“夫人此话当真?”
贺菁咬了咬牙,随即神色坚定地点了点头。
秦禹见她如此,眉目一松,沉声道:“如此,秦某知道该如何做了!”
秦禹说着,手腕一转,掌心便多了一枚精巧地令牌。他将令牌放到桌上,然后轻轻推给了贺菁。
贺菁伸手将两枚令牌收入袖囊,随即起身行了一礼,道:“此间事了,妾身便先行告退了!”
“夫人慢走!”
秦禹起身将贺菁送至门外,目送她远去之后,才又坐回了书桌后面。
管章一行回到宗正殿之后,将秦禹的应答之语尽数禀告给了何纲知晓。何纲听完之后冷笑一声,厉声问道:“如此敷衍狡辩之语,你等为何不曾当面驳斥于他?”
管章回来之时便料得此番责难,是以早已想好了应答之语,闻言便不慌不忙地将贺菁搬了出来。
“哦?”
何纲眉目一挑,沉声道:“夫人当真是如此说的?”
管章神色镇定地点了点头,答道:“殿主面前,属下岂敢胡言乱语!”
何纲闻言面色一缓,语气也瞬间温和了几分,“既然如此,你等便先行下去吧!”
管章见他果然不再追究此事,神色一松,便带着一众属下退了出去。
管章等人一走,何纲的脸色陡然一沉,分明已是恼怒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