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像是要证明自己,努力朝前伸着脖子:
“前面镇上我遇见贵人了,他们说喜欢林场的黄蘑菇,让我采点蘑菇送过去,每斤给我200块钱呢,我和我媳妇,还有我娘三个人一天能采三斤蘑菇,一天就给我六百块钱。”
“你想想一个月那可是一万八,就是去海城打工,想拿两万的工资也得费老鼻子劲!”
葛红上下瞅了葛二狗几眼:“啧啧啧啧啧!一万八,天底下有那么好的事儿,咋没轮到我。”
葛二狗赶紧捂住钱袋子:
“那咋能轮到你啊,你葛红经营着小卖部,一年也没少挣钱,老天爷最可怜穷人,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也该是我老葛家发财的时候了,反正啊,我现在不在砖厂干了,专心去采野蘑菇,能挣一点是一点。”
他有钱了,人也变得硬气,指着货架嚷嚷道:“来点酱油,不要散装的,要瓶装的牌子货,再来两斤细红糖,我媳妇儿刚出月子,还有一点奶豆腐,我老娘最喜欢吃的!”
“行啊,你头一回那么大方。”
葛红给她包红糖奶豆腐的功夫,二狗偷偷拽了拽葛红:“哎哎,我这几天没在村子里,刚才跟古丽奶奶碰头打招呼,他们好像在村口送人,那些陌生人都是谁啊,怎么还有洋人。”
她嘿嘿一乐:“这些人给你说你也不认识,你只需要知道一点,那里面长得最好看的瘪犊子,是古丽奶奶的孙女婿。”
二狗蛮不服气,他瘪着嘴唇嗤笑一声:“不会吧,古丽奶奶连我都看不上,怎么能看上这个小白脸儿。”
葛红瞅了他几下,一口瓜子皮糊脸上:“就你长得磕碜那样儿,跟个豁牙癞蛤蟆似的,干干巴巴几根肋排骨,当烧火棍儿都费劲。”
她拉着二狗的袖子,靠近耳朵:“人家可是深港大老板的儿子,那钱多得花不完,跟你这样的穷酸货可不一样,人家给的订婚礼物,可是从清朝传下来的和田籽玉镯子,几十万都买不到,值老鼻子钱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二狗眼珠一转,冒出精光。
葛红煞有其事点点头:“那可不是真的,我亲眼见了镯子,可好看了,把金镯子都比下去了。”
“给,东西都包好了,把钱给了。”
葛红把油纸包和酱油瓶系了红绳递过去,二狗又拿秤称了称重量,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他走出小卖部大门时,冷不丁回头抓了一把门口的花生袋子,硬生生又薅走一把花生。
“哎,你这王八犊子,雁过拔毛都让你薅秃了,我可把花生记你账上了!!”
葛红伸着脖子朝玻璃柜台外怒骂,见葛二狗已经走远了,只能偃旗息鼓任由他跑走。
她把葛二狗的账目全都划掉,本来想写抓了一两花生,仔细想想还是算了,能把账要回来真是烧了高香!
“阿爸,最近林场的黄蘑菇这么吃香吗?”
她见老关子打野味回来,随口问道。
老关子放下猎枪,喝了一口搪瓷茶缸里的水:“黄蘑菇,不还是那个价儿,湿蘑菇60块一斤,干蘑菇600块!”
“不过,这都是十月份了,黄蘑菇
产季是在七八月份,这时候连蘑菇跟都还没发芽呢。”
“那可真是出了鬼了。”
“什么出鬼。”
“没啥!”
老关子揪了揪她衣袖:“这几天,你就别回家睡觉了,去古丽奶奶的院子陪陪她。”
“好,好!”
老关子知道古丽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一旦出了事再找他们根本就来不及,他和普旺也打算住在观测站,一旦有危险也能及时营救。
半天后,郑原他们已经抵达昆峰镇出口。
巨大的灰石城楼镶嵌着“昆仑关”黑漆金匾,飞檐牌楼高可摘星辰,矗立在镇子最前面,远处即是山尖已经雪白的险峻峰峦,狂风怒吼凛冽,两侧五彩风马旗被吹得跳跃舞动。
牌楼出口前行人往来进出,忙碌又有序,所有人看到公路上停的五辆重型大卡,都要行注目礼看个不停。
郑原看向这五辆重型卡车,样子几乎都差不多,长6米、宽2.5米,高3米,银灰色的驾驶室拉着后车铁皮箱,偶尔出现的银色反光条勾勒出卡车的形状,车厢绯红线条显得科技感十足。
敦戚下了马车,站在所有人前面介绍道:
“这些车都是远洋集团的山地货车,本身就是为了极地运输准备的,可以耐住零下五六十度的低温,载重4吨左右,车辆油箱140升,已经加满了油,如果不出意外跑两个来回都没问题,最前面的一辆车因为要坐人,我已经委托他们改造成了带供暖的车厢,其余四辆只有保温功能,装的是我们的设备。”
“带供暖?”
“是啊!”敦戚继续解释:
“也是刘先生的画提醒了我,只有人体温度降低到20度时,人才会被冻死,如果人体温度降低到这个临界点,外界至少已经有零下四十度了,这么低的温度,在昆仑山的历史记录中几乎没有记载,最高的山,年均温零下十五度到七度,这说明在深山的裂缝中,气温可能发生异常波动。”
“我把这车厢改造成可以升温的,就是想避免我们跟东瀛人一样的结局,在零下五十度的温度下,你穿多少衣服其实都没用了。”
“这车厢是我们最后的容身之所,它可以利用发热器和隔热板,将车厢内的温度升高到四十五度,可以让我们维持住体温。”
“对对对,还是你丈母娘想得贴心!”
“好了,大家领好各自的防寒服,赶紧到最前面的车厢里,我们清点完人数就要出发了。”
郑原他们下了马车,贡布把马车牵进镇里,委托给租马行让他们投喂,他快速跟上众人步伐走到最前面的车厢。
保镖们两人为一组,已经站在卡车驾驶室旁,最前面的车打开车厢小门放下折叠楼梯。
郑原踏着楼梯走进车厢浏览完全貌,不得不说敦戚不愧是董事长,那就是财大气粗!
他所在的八米重卡与前面简陋的车厢完全不同,隔热板像海绵泡沫似的将车厢内全部包裹,表面贴着米白高级保温皮,进门处分割为卫生间和饮水处,还设置了医疗箱,完全考虑到了远途跋涉的卫生安全问题。
沿着进门处的狭窄通道往里走两米,里面豁然开朗!
接近三米的宽度足够设置两排座椅,像高铁的商务车厢似的,座椅光是看着包裹感就很好。
两侧灯条照出暖意黄光,室内即便不升温也让人感觉到暖暖的。
车厢靠近驾驶室的厢壁上部分完全透明,可以直接看到驾驶玻璃前的景物,下部分凸出车厢半米,大概是储物柜。
左侧墙上挂着室内调节器,可以调节温度、湿度、氧气浓度、控制室内外界气体循环。
弧形屏幕从车顶伸下,悬浮在众人眼前,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车顶天窗有水缸口大小,可以被打开,像个阀门似的完全扭紧,只能透过防弹玻璃看到外面的光线照进来!
“我们真的是去探险吗?这是去旅游的吧。”
李凯门摸着椅子,嘴里啧啧称赞。
梁侃朝敦戚投去赞许目光:
“昆仑深山距离这里有500多公里,按照山区的车速和行进难度,我们至少需要走一星期左右,那么长的时间,如果坐车不舒服,很可能人困马乏出问题,不如提前就谋划好。”
敦戚微微一笑:“梁小姐说得是,我已经让他们把东瀛人进深山的路线提取出来了,会同步金全球定位系统,规划处可以走的路线,我们这次要以最小的伤亡找到郑先生。”
“好了,大家赶紧入座吧,我们马上就要出发看了。”
他们陆续找到座位,把自己的包放在脚底下,随着车厢底部传来嗡嗡轰隆声,其余卡车也都缓缓启动。
郑原看向头顶天窗,湛蓝卷云开始朝后撤退,这说明他们的车已经开始走了。
李凯门一屁股坐在郑原旁边的沙发:“嚯,这椅子可真舒服,像坐在大腿上似的。”
元迦曼扭起他耳朵:“你懂不懂规矩啊你,你一屁股坐这儿,你让我坐哪儿!”
李凯门朝旁边挤眉弄眼调侃道:“你……你坐老郑腿上,反正你们俩是一家的,坐他腿上怎么了。”
元迦曼气不打一出来:“哎,你可真是没脸没皮,你怎么不坐他腿上。”
李凯门瘪瘪嘴:“切,你以为我没坐过啊,以前老郑的腿可是我的专用椅子。”
“谁是你的专用椅子,你恶不恶心!”
郑原一把抓起李凯门,把他揪到他后面的座椅,拉着元迦曼坐到他旁边。
“好了,好了,赶紧坐好吧,车马上就要走快了。”
敦戚走到旁边打开遥控器,众人眼前的屏幕骤然点亮,出现了昆仑山的立体模型,随后模型的视角不断缩小,渐渐看到数据处理后的进山之路。
他们所在的昆墟镇位于昆仑山海拔最高、山地最陡峭的西段,东瀛人深山路线以昆仑关为.asxs.,大裂缝为终点,直线距离150公里,由于昆仑山西段山体险峻、道路蜿蜒,路线呈现“之”字形分布在各个险峻高山,他们实际要走的路,远远超出了400公里!
透过监视屏幕,郑原很容易可以辨认,那屏幕中的五个闪着光圈的小红点,就是他们乘坐的卡车。
此时这些卡车距离昆仑关越来越远,前车窗前众多雪顶山峦飞速倒退,仿佛行驶在永无尽头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