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院内。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少年手持木棍用力击打着面前的麻袋,按照师父传授的使剑手法,木棒在空中不断划出各式弧线,最后狠狠地砸在麻袋上,扬起一片浮尘,眼皮子上都挂满了汗珠,少年动作变的迟缓,但他仍然咬紧牙关死死握住木棒尾端,不让自己有丝毫松懈,脑海中努力回忆昨晚师父在月下为他演练的九式起手剑法。不远处的檐下正端坐着一老一少,青衣书生抿了一口手中茶水。
“大叔啊,明清力气是挺大,不过悟性好像不高啊,你这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他能学会吗”?
中年男人侧过脸没有回答,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之喜,他能看出眼前的少年人自幼身体孱弱,先天五藏差了中气,绝不是个习武的人才,但在谋策上的天资已经初见其形,他的满身书生意气,像极了当年的那个钟爱佩玉的男子,只是展翅的雏鹰在乱世之中又能飞多远,就全凭时势造英雄罢了。
“不会吧,我开个玩笑而已啊,他资质真有那么差吗”?孔凌佳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回应,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哈哈,天造之材必有其用,倒是你,听说你瞧不上我们这些练武之人,你可知武道登峰,亦能万人敌,有人生下来就不是个武人的料,但你需知天下之大,年少成名还未建功便遭人毒手的,有多少,想做大事,得先活到那一天”,中年人微笑开口。
“先生有何教我”。
似乎很满意年轻人的谦逊态度,魏昭也不再藏私,“可曾听过秘术,内五气以见其力,外五气以见其形,我虽眼拙,也能看出来你外五藏缺了中气,所以天生体力不佳,但内五相饱满,是个学秘术的好材料,秘宗对悟性的要求更高,大成后,可避刀剑,可唤风雨”,男人顿了顿,“不过秘术修习不是稳扎稳打即可,你需要一个好的老师。别看我,这方面我算是一窍不通的,但如果你诚心想学,苍山有能教你的人”。
秘术。
孔凌佳双手摆在膝上轻轻搓动衣角,心中思绪难以平复,他很早就在偏门的古籍上读到过秘术修行的内容,相较于门槛不高人人可为的武学,秘术要神秘的多,这世上大多数人身体康健,外五气谈不上绵长但不会缺了哪一门,而内五气精、神、识、忆、心则七零八落不得齐全,“多谢先生指点”,书生站起身来微微鞠了一躬。
魏昭也起身,对他摆了摆手,朝大院的方向出声,“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吃饭了”!
月上中天高悬,城里也安静下来,城东大院里的房间已经被收拾出来两间供两个少年居住,此时只有左侧屋内亮着灯火,似乎有人在挑灯夜读,院子中央对放着的两张摇椅上,陈明清和魏老板在抬头赏月。
“师父,是不是我天资不好,学了两个月还在用木棍打沙包”,年轻人似乎有些沮丧,他低下头,看着月光映在沙地上发出的银白色光辉。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笑起来,“年轻人戒骄戒躁,你现在扎稳基础,最简单也最有用,我教你的剑招记住多少了,来,练与我看”。
月光下的少年单手持一根短棍,在大院中飞舞起来,短棍在他手里看起来很轻,他脚步稳健,神色坚定,挥动木棒在周身带起的尘埃让他整个人在月下朦胧起来看不真切,辗转挪动的身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少年走到师父面前站定,大口喘着粗气,衣服已经被汗水打湿,“师父,你教我的,我都记得,但是耍的还不好,让您失望了”。
魏昭眯着眼微微的笑,对他轻轻拍了拍手,“你练的时间很短,学到的比我想象中要多”,他顿了顿,卖了个关子,“想不想丢掉手里的木棍”?
少年一时错愕,他看了看手里的木棒,又看了面前的师父,还是没明白这话的意思,露出十分窘迫的神态。
中年人大笑起来,他伸出右手,朝着城西方向虚握。酒馆书房此时早已寂静无人,书柜顶上有一方不起眼的木匣莫名的轻微颤动起来,然后像是被一股大力从匣内撞开,一抹银色的流星瞬间划破二楼的窗户,向远方疾驰而去,只是一个喘息的功夫,从天空中笔直落下,被院里的中年男子一把握在手中,魏昭手腕轻轻一抖,便发出一阵割裂空气般的清萧声,整个院内的尘灰瞬间被荡涤一空,那是一把剑,在月色里散发着刺目的寒光,造型古朴,剑首为玉石质地,剑格向内微微弯曲,剑身没有任何纹路,此时映着天上的光,白的像一道雪。
陈明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的往后连退了六七步,目光却死死盯着师父手中的古剑,他从没亲眼见过任何兵刃,对习武的强烈渴望让他此刻甚至想将古剑一把夺过来拿在手中细细观赏。
中年人将剑横在身前,低头看着剑身有些怔怔出神,他自顾自地开口,“很多年没摸过了,这把剑名九寒,是后来江湖上的人给取的,在我开始习武的时候跟你一样是个孩子,不过资质比你要差多了,”魏昭神情柔和,左手缓缓抚过剑背,“那时候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剑睡觉,练的快痴了才堪堪登门入室,我自命不凡,总觉得有一天能像那些大侠一样配着剑飞来飞去,所以我管它叫君子。”
“谦谦君子,仗剑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