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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地灵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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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醒来,水生以为在自己家里,口干干的想喝水,想要自己堂客(堂客:湘东语,妻子的意思)冬梅拿碗水来,一摸身边没有人。自己脑袋裂开来一样疼,眼皮厚得睁都睁不开。水生摸索了半日也没有摸到电灯开关。最后只好像只狗熊一样支着两条腿一步一挪,两只手在墙壁上到处乱摸,摸了两面墙壁才摸到拉线,扯了四五下才把电灯拉着。电灯光太大,大概是只三百瓦的灯泡,刺得水生看不得上面。眼睛眨巴了半天,四周围一看,才想起这是在二癞子家里。低头往二癞子的烂床上一看,发觉牛皮光着上身子,呼噜打雷一样。水生大惊失色之下,看看自己**着全身,身子上尽是污秽。印象中是有个女人趁他酒醉,扑到他身子上来,像条蛇一样与他缠在一起。水生赶紧又把电灯拉灭,摸索了好半天才摸到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套了上去。水生打开灯来又是赶紧关了灯,没容多想,跌跌撞撞就出了二癞子的家。如果这个时候撞个人来,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走过田垅,爬上老虎坳岭上,水生已经气喘吁吁了。

天空光光的万里无云,加上月光如水,站在岭尖上,周围景物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见远处田垅里的三棵树。

HuN湘东的三星垅里是个有很多传奇故事的地方。

三星里,

好地方,

松柏树,桂花香。

民谣里的说的就是这个三星垅里。

三星垅里位于罗宵山脉尾段HuN东部的丘陵地带。丘陵地带山不高山多。远远一望,山包包连着山包包,圆的扁的,横的竖的,高出低潜,细长矮胖,纷呈各异,气象万千。丘陵地区的人想象又丰富,言形状物,活灵活现。青龙白虎,朱鹤玄武,龙蛇跨马,鹰飞凤鸣,各式各样的山包包都被他们赋予了灵性。夹在两个山包包之间的就是农田,两边都有排水圳,当地人称作冲,大一点的叫垅。

三星垅里的田垅已经是太垅太势了,有里多两里路宽。也不知多少年前,三星垅里的田垅中间栽着松柏桂三棵树。每棵树都有个牛肝石砌成的五丈方围的台子,高出禾田水面两三尺。三棵树之间隔个百多几十米远,成品字形立在田中间。松树高大挺拔,一根葱一样,三四丈高,一个人围都抱不完;柏树也有松树那么大,长成三个枝叉,有如扑克牌的梅花图案,比松树矮一头,丰润墨绿;桂花树小巧一些,但树枝也有人腿那么粗,拱成一个半圆形。这三棵树是谁栽的,什么时候栽的,都无案可稽。三星垅里的湘恒老倌活了九十多岁,他爷爷也活了七、八十岁,他说他爷爷晓事的时候起,这三棵树就这么大了。传说这三棵树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所以就有个三星垅里这样的地名。说来也奇怪,这三棵树长年如此,不落叶不见长,也不见有什么三灾两病。一年四季,空气中总有股淡淡的檀香木味。有年山上的松树被松毛虫吃个精光,死的死枯的枯,漫山遍野都是光秃秃的。唯有三星垅里的这棵松树毫发无损,一样气定神闲。八月秋风阵阵,那桂花树开得香气四溢,三乡五里都香喷喷。路上行人老远都晓得快到三星垅里了。

三星祠堂就在老虎坳对面的笔架山下,始建于清乾隆甲午年,其后多次增修,愈见隆耀。宣统己酉年废科举兴学堂,遂提祀租(就是族上公田的地租)办族学,在祠堂东边墙外基地建正式学校一所,命名为台星学校。民国十七顿遭政潮激变,除西边横厅房屋外,尽被焚毁。讲明白一点就是二六年大革命时候,农民打土豪、分田地都是在祠堂里进行,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地主还乡团得势后烧杀抢掠,把个好好的祠堂烧个所剩无几。两年后才将学校恢复。民国二十一年,族人以祠堂为祖宗栖灵之区,有之则凭依得所。否则上无以妥先灵,下亦无以伸孝享。于是乎大兴土木,鸠工庀材,一年而成。

祠堂建成之后,樟树下父子双进士的子进士细云气得不得了,祠堂三张大门口的对联空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人请他写。想想不服气,一天清早,他不声不响搬架楼梯,自己把中门这副对联写上去了。大门两边是:发祥浏水,分派醴泉。门外石柱子上两边的对联是:地出醴泉一派清流来有自,天开文运三台吉曜照无边。对仗公整,合时合景,令人肃然起敬。特别是那字,苍劲遒洒,一时无两。族人也乐享其成。

解放以前,三星垅里也就是几只胡子说了算。南方的胡子同北方的胡子概念上完全不同,北方的胡子多半都是形容土匪,是风高黑夜杀人的那种。南方的胡子是形容那种手捻长须深藏不露的长者,是有点真本事的人。人前一站,不怒自威,做得几件事成,也烂得几件事了。不过要在三星垅里这个地方能够被人称得上胡子,没有点真功夫,那肯定不行。

老一辈人说,清同治年间,有个中州来的落第举人访学到此,听说三星垅里藏龙卧虎,有心来结识结识。这个落第举人是属于那种生第师不第的人,满腹经纶,苦于运气不好而不能高中,免不了会心高气傲,为人处事自然就不是那么中规中距。一来到三星垅里东龙溪边的宝塔下,寻思片刻,就写下一副对联:宝塔尖尖,宝座团团,七层四面八方。初初一看这副上联也稀松平常,但认真一揣摸才会知道难有下联。宝塔七层,是个四方塔,他把七四八这三个数字嵌在上联中间,不但适景合向,而且浑然天成,确实不易对得上。这人守了一个上午,没有一个人近前来招呼他,期间只有一个拾狗粪的老人走近来看了看。这人正要上前,拾狗粪的老人摇了摇手就走了。这人很失望,当晚就宿在湘东县城的客栈内。恰好三星垅里外号叫“青虻子”的优胡子也有事住在县城这间客栈里。寒喧之下,这人就不免流露出对三星垅里轻视之意。三星垅里的“青虻子”优胡子嘴笔两尖,说得写得。特别那张嘴,象能咬破牛皮喝血的虻子一样。当下优胡子也不露身份,只说自己也是三星垅里的,举人有什么话他可以帮忙带回去。这个落第举人就把自己在三星垅里出对联的事说了一遍,并说自己守了一个上午也不见有人来应对。优胡子问有没有什么人来过,这人就说期间只来过一个拾狗粪的老人,只摇了摇手就走了。优胡子沉思片刻笑笑口说,兄台,人家对完了,是你不知道嘛。这人惊诧不已,连问怎么对的。优胡子说老人摇了摇手对不?对呀,还摇了几下。这不就是啦,人家对了几次你都不知道,他不就懒得出声走人啊。这人只有傻呆发愣。优胡子伸出一只手来,摊开巴掌,竖起五指,作势在空中摇了摇说:手指尖尖,手掌圆圆,五指三长两短。对上没有?这人汗都下来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说,原本是慕名想拜访“青虻子”优胡子,不成想“青虻子”不在家,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他。优胡子也听过旁人叫自己的外号,但这一时刻毕竟还是十分不高兴,可又不便发作。只得又笑笑口说,先生,我也有一副对联:弯镰刀割弯丘随弯转弯。这人也不含糊,马上就明白眼前的就是优胡子,赶忙一揖到地,答道:直性人说直话以直道直。说完两人哈哈一笑,遂成莫逆之交。

讲文三星垅里人有说不完的文故事,讲武那就更值得三星垅里人骄傲:身材矮小的金胡子,外表看一个烂赌痞一样。打架斗殴,常常被人认为是可以欺负的对象,总是挑到他来单打独斗。哪里晓得动手金胡子一招“地老鼠”,打断对方八条腿。

人杰地灵的地方,也说不准谁有出息谁就没有出息。放牛娃出身的凤生,跟着别人出去闯世界。十多年之后回到三星垅里时,他已经黄埔军校第五期毕业,成了少将检阅官,见官大三级。凤生从不摆谱,每次回到湘东,就会把黄呢子军服脱下放在国民党县党部,换上普通的一件长袍外套再回三星垅里。不过手上带把黑漆拐杖,表面上看也没有什么特别,抽出来里面是一把中正剑。五个铜钱叠起来,一剑下去可以戳到底。而像貌一点都不起眼,终日鸦片烟鬼一样的达明,后来也做到国民党五十八军的军需处长。

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一致对外的时候可能一好百好,但自己人斗起来就惨了。民国十五年,大革命**兴起,农**动轰轰烈烈,毛润之毛委员都来过三星垅里开会。上午在东富寺戏台上给农民做完报告,晚上就是在三星垅里过的夜。那个时候,穷人和富人分得清清楚楚,碎胡子父子跟了国民党,而长工出身的元科就成了农会主席。碎胡子往日也有些以强为势,横行霸道的事做得可能也不算少,结果就成了农民革命的对象。碎胡子武装顽抗,还杀了农会的人,农会这才用梭标捅了他。但碎胡子的儿子细云就心狠手毒,他搬来国民党的一营正规军,硬是在三星垅里杀了七十二个人。说他父亲尸体上有七十二个梭标印,他要一个梭标印杀一个人。

历史上文治武功的故事早已烟消云散。三星垅里的五个胡子也早已作古,碎胡子被农会捅死,元科又被碎胡子的儿子细云杀死,一解放,细云也被人民政府镇压了。觉胡子兰胡子都在解放前就病死了,优胡子活到了土改,金胡子活得最长,一直活到三年困难时期才得水肿病死的。

星移斗转,物是人非,唯有人丁生生不息。家家户户都以自己的方式繁衍后代,休养生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了,人脉主事的都延续到了胡子们的孙字玄孙辈了:碎胡子有玄孙女华曼、玄孙苏平;优胡子有孙水生;元科生雄贵,雄贵生跃进;金胡子生孙黑狗;兰胡子有孙金生;觉胡子有孙牛皮。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打地洞,胡子们的后代也各有千秋。

发了一会儿呆,水生苦笑了笑,他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面又后怕发生了点什么事。如果这事被冬梅知道了,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想想也是奇怪,昨天晚上自己同那个女人肯定有过那回事,这假不来。如果真有了那回事,又不知道对方是谁,讲开去也是奇闻。谁也不会相信,但这事确实又是这样糊里糊涂。

水生度量到昨天晚上这个女人藏心很深,在那种场合,在那样乱哄哄的情况下,她居然把他算计到了。怪只怪自己在二癞子家把握不住自己,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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