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悄悄溜走,他便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表情深情且凝重,忽然,他猛的晃过心神,下意识地转头一看,身后那人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北溟列不自在的垂了垂头,再抬头已复清明,声音沉朗温润,"我过来看你,结果发现你却不在。"刚说完,心里便狠狠的懊恼起来,明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自己从何时开始如此不受控制了?
宽大的黑色斗篷松松的披在倾颜身上,她闻言笑意拂面,朝前迈了两步走到他身边,"如果我在,你又如何会来?"
北溟列眼里闪过惊讶,顿了顿,便明白了几分,自嘲的一笑,原来自己是中了她的圈套。
倾颜看着他有些哀怨的继续说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想知道你的心思竟是如此费神了。"
北溟列直了直身子,目不斜视的看着她,不复刚才深沉窘迫的表情,柔声道:"怎么平白的这样说?我的心思你还不懂么?"
倾颜摇了摇头,"以前曾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懂得,现在却是不懂了,否则为何你偏偏选择我不在的时候才会过来?"
北溟列眼神眯了眯,"那你呢?是算定了我会在你离开后过来,所以才演的这出戏?故意让我的隐卫发现你离开的踪迹,然后在悄无声息的甩掉他们,最后回到房间看我的笑话么?"
"不,我不是看笑话,我是想看看你的心。"
"那如今,你看清了么?"北溟列眼里闪过悲切,沉吟的问道。
"看清了。"回答。
"哦?"北溟列侧头,"那你能告诉我我的心是什么样的么?为何我自己都看不懂..."
倾颜怔怔的看着他,许久,缓缓开口:"它曾经迷失过沉沦过,可是最终选择了它该选择的方向,或许,它一直都很清醒。"
二人视线交缠,北溟列感觉自己心里的某处缓缓的塌陷...。
的确,他的心一直都很清醒,帮她亦是帮自己,她谋的是人,而他谋得是天下,曾经他以为可以兼得,却又清楚的知道某些交汇纠缠,总要面临抉择,譬如今,感情让他不留余地的带她走,远离这硝烟四起的战场,可是理智却又告诉他要暂时割舍,才能谋得进展,是以,在他接到赐婚旨意的那一刻,在冷更远与他谏言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明白了余下的路该如何抉择,甚至,他比他们更早便已看清了方向,只是迟迟不肯面对罢了。
今日之前,倾颜虽然心里有疑,却从未深想,毕竟无论他要的是什么,只要不耽误她的路便也无所谓,只是最近几日他着意的疏远,才让她隐隐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那日一直在别馆附近待命的朗月偶然发现了谢商的踪迹,一番探查下来方知他与北溟列私下联系着,更为奇怪的是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人,那人虽然掩面不露,可某个起风的瞬间,还是微微侧露出光滑的头顶,虽是刹那,但对于常年在江湖上血雨腥风的高手来说,便已足够,正是倾颜命人追查的那个和尚!
她一直知道,以她与他之间短暂的情缘,并不足以让他倾国相助,换言之,如果他肯倾国相助,那么他所要的也必定是更大的代价的,例如,这天下。是以,她放弃了最初的想法,以最少的代价让他相助,最后将亏欠降到一个平台,一个称谓。她以为,只是借用他妹妹的一个身份,让她走进云苍,走到他身边,欠下的情,应该还有能力归还,大不了,一个人而已。可是,当她发现他与谢商有所联系时,方知他要的,原来更大,只是她也有要保护的人,那也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洛子枫。
如果他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人也罢了,偏偏他是云苍的皇帝,如果他的谋略有一天会伤害到他,她又该如何自处?如何抉择?虽然曾经得过他的承诺,不能动他分毫,可是,欲望又如何能克制?只怕将来那么一天,血染风沙,她与他,都不过是对方的棋子罢了。
她故意试探他的想法,他对她的态度,当她折返看到他在屋里的那一刻,便知赌赢了,他对她,总是有情,是以此刻她平静的坐在对面,与他称心而谈。
"既然你如此了解它..."他抬手牵起她的手置于胸口处,"可愿意陪我一起繁华与共?"
倾颜看着他古井般幽远深邃的眸子,想了半晌,还未来得及开口,他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你且放心,我答应过你不过伤他分毫。"
"即便他不轻易放手,你也不会伤他么?北溟列,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只是今日我才发现,你谋的太大,而我却给不起。"倾颜微微垂头。不是她不信他,而是一旦双方开战,他又怎会因为当初的承诺而放过洛子枫?即便是放了,依洛子枫的个性又岂会轻易服输?是以,这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保证。
"当初我以为你要的只是我,可如今,我方知,这天下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我,不过是顺带的附属品罢了..."
倾颜话音刚落,嘴唇便被轻掩,北溟列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红唇上,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道:"你,天下,我都要。"
字如珠玑,不容置疑。
倾颜怔了怔,眸光闪烁,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回答。
"得天下却无红颜相伴,这天下得的又有何滋味?你不是附带品,而是我唯一想要分享、陪伴的人,即便你现在又要回到那人身边,更也许某一天你身心都不会属于我,可我要你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将来都只能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