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翠姑带着何碧瑶,还有被“解救”出来的宋翰,绕来绕去,与那几个北特警的队员,也已经跑散了。
山里的战斗,越打越乱,各个山头,全是枪声、喊杀声,指不定哪条山沟里,就突然冒出一只队伍来,响起一阵噼噼叭叭的枪声。
夜色降临,形势愈乱,陈翠姑对何碧说:“咱们走,回千户镇。”
三个人爬山坡,绕小路,幸亏宋翰和何碧瑶都是本地人,熟识路径,带着陈翠姑,躲开山里的战场,七拐八拐,脱离了这片战火纷飞的山区。
宋翰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疲惫不堪,头晕目眩,简直都要支撑不住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象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
“碧瑶,简直……唉,九死一生啊。”
陈翠姑也不满意地说:“这个中岛,怎么把你一个人给扔在村里了?这家伙,净整馊主意。”
“就是啊,”宋翰委屈地说:“中岛太君……唉,不提了,陈小姐,下回,再有这种事,可别扔派我来了,杀南宫仕……这种事,我办不了啊。”
“哼,好吧好吧,瞧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儿。”
三个人摸着黑,怕碰到八路军部队,没敢走大路,穿着乡间小路,匆匆走向千户镇。
因为宋翰身体虚弱,走得慢,等到了千户镇附近时,已经快半夜了。
可是,让陈翠姑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
千户镇也在打仗。
镇子外面,一阵混乱的枪声,“叭,叭叭,”“轰——”既有枪声,又有手榴弹的爆炸声。
难道是八路军在攻打千户镇据点么?
其实,这是民兵们在给敌人捣乱。
管波带着大队民兵,去支援擂鼓岭之后,留下了二十来个民兵,在这里监视敌人。
等到天黑以后,擂鼓岭的战斗,越打越乱,就开始有伪军士兵们,陆陆续续逃回千户镇据点。
民兵们一看,这些残兵败将,不打白不打,于是,埋伏在镇子外面,借着夜色掩护,朝他们胡乱开火。
又是打枪,又是扔手榴弹。
这只能算是“扰乱”,根本对敌人造不成杀伤。但是,凡是逃回来的敌人,不论大股小股,全是刚刚尝过了八路军的厉害,个个都是草木皆兵,惊魂未定。
因此,对民兵的骚扰,也不敢认真对抗,朝着黑夜里乱打一阵枪,便往据点里逃命。
这样,远远地看起来,就象是据点附近也在打仗一样。
而且,还打得热热闹闹。
陈翠姑等三个人,却是不摸情况啊,眼看着乒乒乓乓的战斗,就发生在镇外,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宋翰惊慌地说:“坏了坏了,八路军……太厉害了,他们肯定是趁着黑夜,攻打镇子呢。”
陈翠姑向前凝望了一阵,可是,黑乎乎的夜色里,只看见枪弹乱飞,爆炸的火光腾起。
“陈小姐,咱们回县城吧。”宋翰说。
他实在是吓着了。
陈翠姑说:“县城离得还远,这样吧,碧瑶,咱们去你家避避吧,等天明再回县城。”
“是。”
这个主意倒也有道理,黑灯瞎火里,贸然闯进战场,不论碰到哪支队伍,都是格外危险。
二女一男,乘着夜色,踏上通往荷花寨的大路。
何碧瑶也累坏了。
这一天,在擂鼓岭的战场上穿梭,时刻躲避着枪弹炮火,担惊受怕,在她的人生经历中,还是第一次。
倒是陈翠姑,比两个年轻人强得多,虽然跑了一天,却还似好整以暇。
她向宋翰详细询问了“暗杀南宫仕”的经过,恨恨地说:“这个草包中岛,刚愎自用,目空一切,把我一个好好的刺杀计划,硬给搞砸了……一锅好水,都让这个饭桶烧酸了。”
何碧瑶趁机问道:“陈小姐,下一步怎么办?还继续暗杀南宫仕吗?怎么个搞法?”
“再说吧。”陈翠姑只字不吐。
何碧瑶便不再问了。
三个人到达荷花寨时,已经是后半夜,进了何府的大门,把何顺发等人,都给惊动起来。
几个家人,提着灯笼,看着风尘仆仆的陈翠姑和何碧瑶,以及脏头土脸,满身伤痕的宋翰,全都大吃一惊。
“快,侍候他们洗澡换衣。”
陈翠姑倒是不失礼数,给何顺发鞠躬行礼,“叔叔好,我们深夜打扰,深感冒昧。”
“哪里哪里,陈小姐,宋家世侄,你们这是……”
宋翰一脸尴尬,“唔……这个……”
何碧瑶赶紧遮过去,“爸爸,宋哥累了,让他洗澡休息吧。”
“好,好。”
全府上下,一阵忙碌。
何碧瑶在秋霜的侍候下,洗澡换衣,又把陈翠姑和宋翰安排好,走进自己的屋里,发现姐姐何碧彤正坐在屋里等她。
“姐。”
何碧瑶满身疲惫,用毛巾搓着湿漉漉的头发,斜倚在炕上。
何碧彤直通通地说道:“老二,我把陈翠姑杀了,怎么样?”
“啊?”
何碧瑶吓了一跳。
她停下搓头发的手,直勾勾地瞅着姐姐。
“今天你们三个人,一起到家里来,没别人知道吧?”
“没有。”
何碧瑶明白姐姐的意思。
陈翠姑是日本鬼子,是所有抗日人员的死对头,姐姐想杀她,并不奇怪。
而且,陈翠姑也好,宋翰也好,其实都该杀。
他们祸害国人,暗杀南宫仕,这样的坏蛋,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但是……
何碧彤直截了当地说:“我把陈翠姑,还有宋翰,悄悄干掉,你明天回到城里,就报告日本人,说跟他们走散了,就完了。”
“不,”
何碧瑶摇了摇头,“姐,不能杀。”
“为什么,你舍不得那个公子哥宋翰么?”
“哎哟,你说什么呀,”何碧瑶冲姐姐瞪起了眼睛,“简直是胡乱冒泡。”
“那为什么?”
“姐,陈翠姑是很可恶,可是,现在她相当于我的保护伞,如果明天我独身回县城,很有可能引起鬼子的怀疑……”
“那就别回去了,反正你这个假汉奸,也不一定能干到什么时候。”
何碧瑶坚决地摇了摇头,“那不行,我现在已经站稳了脚跟,费了好多心力,才在敌人内部站住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不能放过,对南宫仕也好,对你们也好,我弄出来的情报,都是别人难以办到的。”
何碧彤站起身来,在屋地上踱了几步。
“好,”她爽朗地甩了甩头发,“老二,你想得比我周到,”
她用手拍拍妹妹的肩膀,“你长大了,成熟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晚上,留陈翠姑一条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