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哈莫德尔年龄大, 他孤身一人,没妻子没孩子没亲人,大概想到孤单晚年触景, 耗费巨资进军养老业。
当然,再怎么着还是商人, 赔本意不会做, 养老院针对有钱又不满足现状。
伊国独立地理位置, 有沙漠, 有丽海岸线。
首养老度假院就位于这么一个瑰丽交汇处,这边可观大漠孤烟直, 那边,海天一色, 太阳海面升起,苍凉沙漠落下。
就像大人一似。
广告词写也:命终点, 放下那些不带来不带走东西吧,来这里,潇潇洒洒走。
养老院和弯弯住地方恰一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大约一个小时就能到。
“半年前, 咱们国来十多个吧, 有两人曾经来过酒吧, 一男一女, 老爷子胡子都白, 穿西装打领带,精神抖擞,神不看背影,说小伙子都有人信。一起来是个很洋气小老太太, 涂红指甲,烫头发,两人看起来像约会,我记得很清楚,买心形蜡烛.....”
以前说起这些话时候,酒吧老板王天胜应该眉飞色舞,可他现在像个没多少人气空壳,只保留遣词造句习惯,没绪。
“内战爆发,国撤侨,伊哈莫德尔说战火绝对不会蔓延到这里,人可以走,但绝不退钱。咱们国老人多节约呀,买菜少一两都不行,何况这么大笔钱。别国老人都走,他们留下耗......”
梁汝莲忽然毫无预兆停下,叹口气:“我背不动你。”
王天胜思绪早不在躯壳,听懂字听不懂意思,茫然转过头:“么背不动?”
梁汝莲指指他脚。
废墟城市,断裂钢筋水泥,转头,各种垃圾。王天胜运动鞋前面不知道啥时候破个大洞,脚指头血肉模糊,他丝毫感觉不到痛。
王天胜惭愧极:“我,我没事。”
梁汝莲示意休息会再走,随便找地坐下,摘掉金色大波浪假发,已经不需要再故意伪装吸引敌人。
属于她本人平和又因环境而激发凌厉气质露出来。
王天胜目光迷茫,喃喃道:“我,我觉得你有点面熟。”
刚看证件,只看到金色国徽,名字么根本没看,看到也记不住。
梁汝莲笑笑:“咱们像还没正式认识,我叫梁汝莲,你呢?”
“我叫王天胜。”王天胜气沉沉睛猛然一亮,“你是那个打马拉国人梁汝莲?我,我老婆可喜欢你,说女人就要像你这样不会被欺负。”
他想起来。
网络让祖国近在身边,虽然在伊国谋,但平常里国内新闻大事不拉下,和国内网友没啥区别。
“谢谢你爱人喜欢。”梁汝莲理解他现在状况,他是个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战士,亲看着爱人在前遇害,就像利国流浪老兵一样,精神受到伤害短时间很难愈合。
“在我之前,国派名优秀战士,就是照片上那个,他已经拿到病毒样本,不过人也失踪,我猜测,他应该藏在某个安全地方等待救援。”梁汝莲轻声道,“待会等到养老院,如果确人没在,我要继续寻找,你就留下来吧。”
类似电影大片节没能打碎王天胜麻木,却也起到点作用。
那颗子弹带走信仰,也带走大普通人对亡恐惧和怯懦,他涣散睛泛起层微弱光:“不,我和你一起。”
他熟悉本地路。
梁汝莲没说行不行,蹲下来,包里掏出外伤喷雾剂。
含有酒精成喷雾,那个血肉模糊脚指头甚至连微微蜷缩都没有,它随主人一起,感觉不到痛。
简单处理完,梁汝莲又在球鞋破洞那贴张创可贴。
“走吧。”
脚下路渐渐变得平坦,废墟变成柏油公路,变成沙滩,枪声在远处,弱几不可闻。
风也变。
子弹□□味没,风吹过海面和沙漠,干燥湿润混合在一起,又掠过巨大树木和大片花丛,只一个瞬间,便洗涤掉不少两人身上疲惫。
伊哈莫德尔要为世界老年人晚年打造一个伊甸园,环境为主打。
浩浩渺渺沙漠,海浪拍打礁石,人一抬头,浩瀚星空,仿佛幼年第一次见到时那般震撼,单这片夜色,多少人一辈子感受不到幸福。
王天胜没有来过这里,只知道大概方位,在月色明亮,远远能看到宛如宫殿般养老院圆型屋顶。
没多久,前方出现条路,路不宽,两边不知道啥品种树木郁郁葱葱,想来如果白天在这里散步,肯浪漫极。
路口沙滩上插块粗制滥造牌子,上面四个打字:擅入者!
可这四个字丝毫没有应有震慑力或者说让人感觉到恐惧,字体龙飞凤舞,铁画银钩,没有几十年功力绝对写不来,所以,像块老年人书作品展。
梁汝莲皱皱眉,而王天胜,则直接没看到。
再往前走一段,仿佛为证明这句话没开玩笑,路中间有个很明显包,上面随意扔几根树枝。
别说梁汝莲,王天胜都能看出那是个坑。
估计兔子都能看出来是个坑坑。
土包就在路中间,太明显不过,王天胜没多想,走上前想看看,还未接近土坑,腿碰到么东西,低头看啥也没看到,却又能感觉到。
他蹲下,摸着凑到前,发现大概应该是根鱼线,细细,透明,大半夜,这谁能看到?
没等思考为啥路中间绑根鱼线,旁边树丛里响起震耳欲聋欢快歌声:“爸爸爸爸叫爷爷,爸爸妈妈叫奶奶......”
王天胜:“.......”
欢快儿歌,荒漠大海,夜色,有种恐怖片感觉。
让人头皮发麻还在后面,儿歌忽然停,变成呜呜鬼叫和女人如泣如诉哭泣声!
如果没听错,是华国老聊斋片头音乐,也是无数上年纪人儿时噩梦,一盏摇摇晃晃白皮灯笼,模糊鬼影......
都不怕王天胜被吓得直接一个屁股蹲,连滚带爬跑回来。
梁汝莲也吓一跳,不过很快镇下来,两人小心翼翼走向声音来源处——就在路边一棵枝繁叶茂大树下草丛里。
是个投币儿童摇摇椅,很多超市门口为客人摆放那种。
儿童摇摇椅放鬼叫?切换错频道?
摇摇椅仿佛能看到他俩,鬼叫声停止,里面传来个失真老人声音:“你是谁呀?没看到牌子吗?擅入者。”
王天胜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个诡异事,他暂时忘记伤痛,小心翼翼介绍己:“我叫王天胜,华国北省,大爷,您这是......”
儿童摇摇椅不耐烦打断他:“你靠近点,我耳背,听不清楚。”
王天胜:“......”
儿童摇摇椅也耳背?
他没多想,下意识往前走一步,然后,腿上熟悉感觉再次传来,又一根鱼线,与此同时,一张巨大渔网无声无息天而降,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在网里。
梁汝莲:“......”
懂,原来真正后手在这里。
有脚步声响起。
一个老头和一个小老太太不知道哪里走出来,老头穿件纯白色裤子,小格子上衣,年轻像个精神小伙。小老太太满头银丝编两个麻花辫,仔细看,大晚上还描眉涂口红,像个树林深处走出来老精灵。
老头手里拿个对讲机,看来刚就是用这个对话,他走过来,瞄渔网里梁汝莲,淡淡道:“我恐女,不和你说话。”
梁汝莲:“......”
老头目光转向表茫然王天胜,正要开口,小老太太忽然狠狠呸声:“恐女?就因为我拒绝你是吧,赵大柱,你太让我失望。”
小老头赵大柱一声冷笑:“张丽,你也让我很失望,你己算算,拒绝多少次?”
“你说过多少遍,我过够没有爱婚姻,也不想要因为鸡毛蒜皮而变淡爱,这是对你考验。”小老太太张丽双手掐腰,振振有词道,“你受不早说啊,拿人一个小姑娘撒么气。”
赵大柱目光悲伤:“考验?我今年七十整,还能考验多久?张丽,我太宠你,把你宠无无天,用我爱反过来折磨我,等我,记得我烧纸,最叠成心形那种。”
张丽活像古早偶像剧里受伤女主,捂住胸口,一脸不敢相信:“你竟然我说折磨你?你终于说实话,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爱我。”
俩人就这么忘记渔网里还有人,宛如男女主般争吵起来。
渔网里俩人面面相觑,大概听懂,大概是老头追小老太太,而小老太太有点傲娇一直没同意。
“大爷,大妈,你们还认识我吗?我是开酒吧小王,前段时间你俩过我那约会。”王天胜认出俩人,太有记忆点。
俩老人顿时不吵,似乎想起么,目光同时看向梁汝莲。
张丽不确道:“这是你老婆,我怎么记得她留短发?”
“她不是我老婆,我老婆......她遇害,被棘突份子......”王天胜哽咽道,“大爷,大妈,城里棘突份子到处杀华国人,我们没办跑这里来。”
“孩子,别哭,乖啊。”张丽瞬间红,两行老泪滚滚落下,她像见到受伤孩子,摸摸王天胜脑袋柔声道,“你老婆是个有福气女人,摊上你这样男人,头次见呀,我就感觉她很幸福,女人呀,幸福不幸福都在脸上,她肯希望你。”
赵大柱则咬牙切齿骂:“该棘突份子,利国佬,王天胜,是个爷们就站起来,你老婆报仇。”
很多老人身上有一种岁月积淀特别味道,让人心安,像像港湾。
王天胜抹抹泪,重复刚话:“大爷大妈,能让我们进躲几天吗?就几天,我们绝不惹事,不会你们添乱。”
对比起刚弯弯态度,这是真正人,王天胜觉得,肯会收留两人。
俩老人脸色同时一变,张丽慢慢站起来,她似乎很不忍心,欲言又止。
“不行,你们不能进。”赵大柱不看两人,转过身凶巴巴道,“赶紧滚,滚越远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