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此时哪里有在谢博宇怀里撒娇的模样?
双眼半睁半闭,如扇般的睫毛底下藏着如皇上谢博翰那样深邃不可探知的心思。脸色比脂粉白上三分,就更没了身上仅有的那点人气儿。就好像佛前供着的朝露晕染到了画纸上,比画上的人儿还要清淡不可寻。
“春白,给玉芙看座。”文茵吩咐道。
春白还有焦渥丹都有些不可思议,文茵不该对眼前的玉芙喊打喊杀吗?怎么又要给玉芙看座?
文茵对梅栎清的感情都比她深,焦渥丹自问刚刚得知了梅栎清被卷到了宫里面的争斗、接连两次遭到暗杀的气愤都按耐不住,文茵又如何能忍住呢?
“焦先生,您去看看梅姐姐吧,这里有本宫就足够了。”文茵淡淡地说道。
“嗯,那劳烦丽妃娘娘了。”焦渥丹知道文茵这是想支开自己,如果有她在场,有些话文茵不方便问,就好比刚刚文茵说的“吴廷尉家的三…”
可怕玉芙不是宫女,是吴廷尉家的三小姐吧?
吴廷尉家的小姐,怎么到宫里面做起宫女呢?为什么要说自己无父无母?丽妃娘娘又是怎么得知玉芙真实身份,还放任她给自己下毒?
焦渥丹又看不清了。
这一次她看不清的是这个看起来娇小艳丽、比雪娃娃还要可爱上三分的太常寺卿家的丽妃娘娘文茵。
“除了春白,其他人等退下。”刚刚谢博翰走的时候,赵德海押走了黄公公,所以文茵宫里面的都是自己人。
“好了,有什么话咱们关起门来说,是谁派你来的,让你做什么,目的是什么?”文茵问道:“你可别和本宫耍花样哦!本宫既然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知道更多的东西。让你交代,是看得起你,给你一个选择是不是要活下来。”
“哼,丽妃娘娘就不怕我和皇上说您早就知道了奴婢的真实身份,还放任奴婢…”
“嗯,如果你不怕抄家灭族,尽管和皇上去说。”文茵把碎发捋到耳后:“皇上顶多斥责本宫,而吴三小姐你呢?黄泉路上陪你的人可就多了。”
“文茵你!”
“吴三小姐好奇本宫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吧?”文茵轻笑起来:“其实是意外…”
“意外?”
“嗯,吴三小姐是吴家的庶女,和我们这些嫡女吃宴席的时候坐的都不是一个地方,但是啊…”文茵卖了个关子:“但是啊,去年在远鹤楼的千鹤宴上,吴大小姐投壶出了丑,而你幸灾乐祸地站在不远处看热闹。只一眼,本宫就记住了你。”
“可是已经易了容了,丽妃娘娘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就算被掌了嘴,玉芙脸上也丝毫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眼神。”文茵给玉芙答疑解惑道:“吴三小姐的眼神,特别是看到别人出了丑的时候,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玉芙感觉冷汗爬到了脊背上。
原本她以为只有她暗自观察别人的份儿,谁知道被她暗自观察的人也在默默观察着自己。
“以前的事情本宫就不计较了,哪怕吴三小姐你给本宫下毒。”文茵故意吃下玉芙给自己下了慢性毒药的饭菜:“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梅姐姐身上。”
“哼,那个女人死不足惜!”玉芙梗着脖子说道:“如果不是她,我大姐就不会在千鹤宴上失利,就不会被高家所弃。不被高家所弃,我们吴家就不会改投渤海王家,渤海王家就不会让我姐姐和梅栎清那个贱人…”
“春白,掌嘴!”文茵吩咐,春白不敢不听。
抽了十个巴掌以后,文茵让春白停下来:“吴家二小姐的死是咎由自取。你们吴家不是一门心思钻空子,也不会被人利用。梅姐姐只是自保。”
“好一个自保!”玉芙抽的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丽妃娘娘可知道,梅大小姐因为那件事情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而我二姐呢?
我二姐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之前连药都没摸过,怎么会下大黄?她就因为梅栎清…梅栎清的诬陷,被拖到后堂活活打死了。我二姐不冤吗?”
眼睛瞎到了这个份儿上,文茵都懒得和玉芙辩白了:“别和本宫扯那些有的没的。是谁派你来的,让你做什么,目的是什么?你一五一十给本宫交代给明白!”
玉芙咽了咽口水道:“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会死,我的家人会死,娘娘会死,其他人也会死。我还没听过谁死却死不掉的。”
文茵浮起了一丝笑容:“有这样的人,你坐井观天,看不明白而已。”
玉芙不知道文茵说的是实话,只当是吓唬自己:“娘娘您别费心思了,我只有一句话,是皇后娘娘派我来的。丽妃娘娘您想找人算账,就去寻皇后娘娘去,再不济还有高太尉,如果丽妃娘娘您不解气,还有大皇子可以撒气。”
“你以为什么人都是你们廷尉府出来的吗?”文茵斥道:“下三滥的法子都想到了大皇子身上,你也不怕遭报应,天打雷劈!罢了,本宫也厌倦了,春白,去把东西拿来。”
春白看了一眼玉芙:“娘娘…”
“不怕,就她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想杀本宫,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胆子。她现在敢动手,本宫就可以唤皇上来,不消玉芙拿出栽赃陷害的证据来,就可以直接抄家灭族。”文茵量玉芙也没有这个胆子。
“是,娘娘。”春白想想也是这个理,但胆大到这个份上的女子,春白也只见过自家主子。
不一会儿,春白拿了个小布包出来,小布包里面放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齐齐整整地摆着一叠字条。
“三月十二,四月十四…”文茵随便抽出几张字条来:“吴三小姐,你还想本宫念下去吗?”
“哼,就几个日子而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玉芙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她一退,就是吴家满门的性命。
她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