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栎泽毫不客气地送走了谢博宇,又折回了浮翠阁。一路上他看见一些人围在浮翠阁周围,其中有大夫人周氏的人,也有二夫人韩氏的人。
他也是气昏了头,他怎么忘了卿卿和那些人的过节,那些人巴不得卿卿死呢!
是不是应该压住心里的恼怒,等离开梅府后再收拾谢博宇?可惜事情都发生了,也不能再从头来过。
如今之际,他最担心祖母知道谢博宇来了浮翠阁的事情。
虽说他和谢博宇已经尽量减小了动静,但是稍微一打听就能猜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在浮翠阁的地界上,他和谢博宇起了冲突,梅栎清没有出来阻拦,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是为什么。
祖母当场明确说过不准晋王爷再到梅府里面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违背了祖母的心意?
可是祖母给卿卿找的肃云伯府世子,的确如谢博宇说的那样,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难道真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梅栎清嫁入肃云伯府,从一个泥潭进到另外一个大泥潭中,永生永世不能翻身?
那样对卿卿太过残忍了。
梅栎泽越走越愤恨。
他恨梅栎清为什么没有出生在三房,这样父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梅栎清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用和什么狗屁肃云伯府世子、娶了妹妹惦记姐姐的混账晋王爷、还有那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不可一世的皇上纠缠在一起。
他恨自己还太过年轻,没有护住家人的力量。俗话说人微言轻,他现在连“人微”都算不上,何来谈“言轻”?
他恨他和梅栎清相差的年岁太小,要不然等到他考上了进士,他在梅家就能有一席之地,他就可以对梅栎清的婚事发表意见,祖母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梅栎泽终于忍不住,一拳打到了岔路口一旁的柳树上。
“梅姐姐的大哥,你的手不疼吗?”
梅栎泽太过入神,没有注意到夏研早早来到了他的身边。
“郡主。”梅栎泽不好意思地拱手道:“都怪臣莽撞,让郡主您见笑了。”
“梅姐姐的大哥是为了梅姐姐的事情烦恼吧?”夏研开门见山地问道。
梅栎泽半天没有说话。
夏研也没有勉强,对梅栎泽说:“梅姐姐的大哥,把手伸出来。”
梅栎泽思绪混乱,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夏研的用意,啥啥地把手伸了出去。
夏研抽出怀里的帕子,给梅栎泽包起来了受伤流血的手:“梅姐姐的大哥的手是拿书卷的手,可不能拿来做其他伤手的事情。
保家卫国的事情,有我的父亲和兄长冲在前面,现在又添了个宇表哥,梅姐姐的大哥尽管关起门来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梅栎泽没想到夏研先说起来的是这件事。
“对梅姐姐的大哥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读你的‘圣贤书’!梅姐姐的大哥听不懂了吗?”夏研别看一天到晚养尊处优,包扎伤口还是很有一套的:
“下次见面的时候,梅姐姐的大哥要把手帕还我,省得被人在背后嚼舌头根。”
梅栎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夏研与他非亲非故的,给他包扎伤口算怎么一回事儿?人家姑娘家家的先提出来了。
梅栎泽的心尖有些发烫,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
“梅姐姐的大哥您先忙,我先走了。”夏研转身就走,但两只耳朵还留意着背后的动静。
“等一等郡主。”梅栎泽如夏研意料中那样喊住了她:“帕子臣用过后会立马还您的,不会让您的闺誉受到半分损伤的。
还有之前您说还有事儿要和臣说,那是什么事情?只要臣能办得到,一定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夏研转过身来,摇摇头道:“梅姐姐的大哥如今受了伤,下次一并再说吧。梅姐姐的大哥回见。”
“郡主这就要走了。”梅栎泽心底有些失落:“那下次臣给您还帕子的时候再说吧。”
夏研在心里骂了一声:呆子!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梅府的后门走,小径的尽头有她的贴身婢女白芷在等候:“郡主,天色已晚,有些凉了,您加件披风。”
夏研顺从地让白芷给她系上了披风,但也敲打白芷道:“白芷啊,你跟了本郡主那么多年。你是个机灵的,知道什么应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那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你听懂了吗?”
“是,郡主。”高过夏研一头的白芷柔顺地低下头,回答夏研道:“如果是何嬷嬷问起来呢?奴婢怕瞒不过她。”
夏研只丢下了一句:“嬷嬷她早就知道了,何必来问你?”
白芷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由白芷身后的甘草扶上了步辇,朝护国公府走去。
梅栎泽还在柳树一旁静静地站着。
等那股子不忿散去以后,他也不知道方才为什么那么激动。
夏研白白嫩嫩的小手扇闪现在眼前,混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儿,轻轻柔柔、认认真真地给他包扎好了伤口。
还有那双狡黠的眼睛,转过身以后一直往他这边偷瞄,看得他觉着十分好笑,面上又不敢表现出来。
年逾十九的梅栎泽怎么会一点点都不懂夏研对他的心思。
也是难为了夏研,为他屈就到如此地步。
小心翼翼地在他回来的路上等着,小心翼翼地说“梅姐姐的大哥要把手帕还我,省得被人在背后嚼舌头根”。
她对他,像对卿卿一样,自称为“我”,而不是“本郡主”。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底,记到了心里。
自从上次初见以后,他也对夏研忘怀不了。
他不像夏研那样勇敢。
他自称为“臣”,与贵为康平郡主的她隔着的距离太远,他不确定夏研对他是一时起了心思,还是如他一般,见了第一面就把她记到了心底。
男追女隔座山。
他像登徒子那样追求夏研,那和谢博宇的行径有什么不同!只会给心爱的人徒增烦恼罢了。
所以梅栎泽今天留下来,不是为了锅子,但也是为了秀色可餐。他想确定秀色能否为他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