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还是含饴弄孙的好,后宫再热闹也是晚辈们的事情。”皇上谢博翰似是提点,似是警告道:
“如果阿昭再不好起来,明年高家就要送嫡支的女儿入宫了,比如高家那个高晴易。阿迁应该也顽的差不多了,叫他回来用膳吧。”
太后王环明白皇上是给她台阶下,但她怎么能允许渤海王家因为谢博翰继位刚刚兴盛起来,转眼间又要被皇上打压?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以前最瞧不上的高太尉,慢慢骑到渤海王家的头上来?
若是真如了皇上的帝王心,那她这个太后不是白白坐下了?渤海王家送她与堂妹入宫来又为什么?
皇上谢博翰也知道自己的母后心思太重,对于自己的母家看得太重。
如果母后她再聪明一些,就应该看出来父皇对世家就存了打压之心,像渤海王家这样狼子野心的大家,父皇逝世之前一再叮嘱他莫要心慈手软,因为一念之差放过渤海王家。
世家之祸,弊端又显。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内忧外患都给除了,让阿迁将来能稳稳当当地坐好这天下之位。就如同当年父皇如此这般对他的一样,哪怕身后留下无数骂名。
可帝王终究是帝王。
这一顿晚饭祖孙三代吃得貌合神离,一个想着自己的娘家,一个想着内忧外患,一个又想着自己的母亲。真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南焦焦渥丹第二天要进宫给皇后娘娘诊病的消息偷偷传遍了京城。
京城,太尉府。
“父亲你急什么,不就是个开酒楼的去给妹妹治病吗?有什么可担心的?”自从离宫救驾一行之后,在高家,高家三老爷高磊弛的腰杆挺的比谁都直,对旁人说话越发肆无忌惮起来,包括高太尉在内。
高太尉没有理会高磊弛,眼睛看向自己的长子,高家大老爷高磊蒙:“磊蒙,对于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高磊弛见高太尉不问他,气鼓鼓地把脸撇过去,高磊蒙回答道:“儿子有些琢磨不透,说不清皇上的用意是什么,但总归有一点是不会错儿的,皇上想看看今儿个下午在护国公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高太尉点点头:“正是。皇上不弄清楚这件事儿怕是寝食难安。皇上要借南焦焦渥丹入宫给阿昭诊治的机会,探清护国公府的反应。如果…借此治好阿昭也好。”
高太尉、高磊蒙对于高尔昭的病情有所了解,除了心病难医以外,太后娘娘压着太医院的医正们“缓治”、“慢治”也是原因之一。高尔昭从小病拖成了大病,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若是不是南焦焦渥丹来治,而是梅家大小姐来医治呢?”高磊蒙问出了高太尉不想面对的问题,在高家堂上的几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高磊弛拍了下桌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晚上我让梅府那个小娘们儿去做了梅栎清,那只有焦渥丹来…”
“荒唐!”高太尉高声怒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还嫌不够丢人吗?离宫救驾一事到底来龙去脉是什么,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你该庆幸突然出现的晋王侧妃阻止了赫赫人劫去梅大小姐,要不然你也难辞其咎!”
“这不也摆明了晋王爷也参与其中了吗?”高磊弛不服气道:
“为什么父亲不同意借着这个机会也摆晋王一道,再怎么样也给晋王爷一个没脸?说不定晋王侧妃去救梅大小姐,也是晋王爷授意的呢!这样就可以捏住梅大小姐和晋王爷大做文章,这是多好的一步棋!”
高磊弛事后发现晋王侧妃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立马明白了引他到离宫的就是晋王爷的人假扮的。如果可以揭开这一层,皇上也保不住晋王。
“糊涂,你可别上了别人的套儿了!”高太尉索性把后面的文章给高磊弛扯明了:
“晋王要对付的人不是咱们高家,是秦王余孽,是肃云伯府后面的汝南公主,要不然肃云伯早早等在离宫附近的山坡旁是为什么?
难道要咱们两家斗得两败俱伤,好让旁人渔翁得利吗?况且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皇上厚赏于你也表明了对你的器重,咱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此时就得‘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你收起你那骄矜的性子,等这阵子过后,皇上对你的疑心消散以后,你以后还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是,父亲。儿子明白了。”高磊弛心里敞亮了不少,还是父亲高瞻远瞩,他不得不佩服。
“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梅栎清那个女娃子。”高磊弛千叮咛万嘱咐道:“虽然离宫一行上咱们对不住她,若阿昭有丝毫差池,那就是她对不住咱们了。”
好像高磊弛对梅栎清下伏生散、高尔昭身边的雅云女官对梅栎清下西域芫花子毒的事儿,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你来我往,只是高家“稍稍”对不起梅栎清。
高磊蒙忽然插话道:“父亲可知太后娘娘在梅府里面安排了人?”
高太尉眉毛一挑:“阿蒙说的是谁?”
“说起来也不算安排。”高磊蒙说道:“但那梅府里面、曾经是梅大小姐的掌教嬷嬷的小冯嬷嬷,可是与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冯嬷嬷是一脉相承呢!”
所谓“一脉相承”,高磊蒙既说了小冯嬷嬷与大冯嬷嬷是两姐妹,又说了小冯嬷嬷教过梅栎清,那也是“一脉相承”的事儿。
“大哥说的对!”高磊弛打蛇上棍道:“梅大小姐肯定是太后娘娘那边的人了,不如今晚上把她除了…”
高太尉眼睛狠狠地盯住高磊蒙:“阿蒙,父亲对你很失望。没想到你为了过去的小恩小怨,不顾你妹妹的性命、不顾高家的前途。
老三看不清也就罢了,你也拿这件事儿出来说。你的用意是什么?无非想借着老三的手,把梅家那个小姑娘给除了。父亲不相信你看不清梅栎清留下的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