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烈在这边翻云覆雨,王文度那边却是异常吃力。
王文度眼睛都红了。
给耶耶领府兵,耶耶也能打得漂亮!
这该死的行军大总管,这该死的苏烈,两人沆瀣一气来恶心耶耶!
嫉妒是一种能让人面目全非的毒药,王文度已经深度中毒,没救了。
幸好苏烈的骁勇也让突厥兵得到了鼓舞,与西突厥阿悉结阙俟斤部的战斗竟然占据了上风,开始翻盘了。
此消彼长,阿悉结阙俟斤的压力越来越大。
游牧民族的战斗,绝大多数时候是打顺风仗,持久苦战都极少,更不要提逆境之战了。
在付出了五千条性命的代价之后,王文度终于把阿悉结阙俟斤部打散了。
王文度才略略有点自得之心,放眼过去,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苏烈带着三千府兵,赶鸭子似的轰着鼠尼施处半啜的军士左冲右突,轻松得仿佛是在戏耍小孩子。
大战之后,鼠尼施处半啜远遁。
王文度清晰地知道自己与苏烈的差距,即便真让他带府兵,也绝对不可能打得那么漂亮。
可是,这控制不住的怒火中烧啊!
王文度鬼使神差地找上了王恶:“大总管,虽云破贼,官军亦有死伤,盖决成败法耳,何为此事?自今正可结为方阵,辎重并纳腹中,四面布队,人马被甲,贼来即战,自保万全。无为轻脱,致有伤损。”
王恶一通呵呵。
那是后世弱宋才用的防守之法,大唐这是主动进攻!
按这法子,随时披甲,体力消耗到无谓的负重上,真正交战时,有多少力气去厮杀?
脑子里装的甚么玩意儿?
豆腐渣么?
草包玩意儿。
看到王恶不理睬他,王文度使出杀手锏,宣称别奉圣旨,以王恶恃勇轻敌,使王文度为其节制,收军不许深入。
王恶在大帐中,一记连鞘横刀砸得王文度吐牙。
程咬金会配合你这蠢货,是因为他需要自污,耶耶需要么?
“法曹参军何在?”
老熟人迟贺颤着一身肥肉回应:“法曹参军迟贺在此!”
迟贺也是军中一朵奇葩,一身肥肉,看着走路都吃力,却总能在大战役中露个脸儿。
“军中矫诏,意图夺权,该如何?”
迟贺的肥肉在来回的颤动。
这一次,玩得有点大啊!
大总管身为宰相,权势通天,有不虚任何人的底气。
副大总管王文度,一介草包尚且能送上高位,背景自是不凡。
两大之间难为小。
但是,王文度背后是谁,那还是虚无缥缈的事,王恶可是大唐有数的大腿,站哪边还需要多说吗?
“矫诏者杀!图谋兵权者杀!”
迟贺毫不客气地喝道。
随着迟贺的号令,专司法曹的军士立刻出动,将王文度摁翻,绑猪似的绑上。
顺便说一句,王文度的武艺真菜鸡,两名军士就让他动弹不得。
“本副大总管不是矫诏!”
王文度惊恐与愤怒交织,大声叫道。
王恶咧嘴一笑:“本大总管说你矫诏,即便是当着皇帝,即便你拿着诏书,那也是矫诏。”谷
王文度大惊之下,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是朝中宰相之一,即便是皇帝的诏书也有权封驳!
他说是矫诏,那就真是矫诏,盖上玉玺都没用。
王文度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既然头上还有那么一位人物,你们弄个诏书来,几个意思?
王恶不像其他武将,对诏书有顾忌。
自家的影响力不小,可在军中除了王虎也没有甚么直属势力,没有门生故旧的拖累,谁也不会脑抽说王恶有造反之嫌。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王恶没有在军中罗织势力的打算,手上也没有让皇帝忌惮的地方。
毕竟,老苟铺的那条线,已经深沉地埋在地底了。
所以,即便王文度真有诏书,王恶予以否决,连李世民都不便翻脸。
军中出征还有密旨,可以夺将领之权,传扬出去,日后还有哪个将领愿意领兵出征?
会寒心的!
这种事,便如军中的监军一般,做得说不得。
王文度有密旨的事,八成是真的,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头铁。
可惜,王恶专治头铁。
迟贺咬着牙,狠下心来,下令法曹军士将王文度勒死。
在这个时代,这种死法已经很仁慈了,至少能得全尸。
天很冷,风很喧嚣,迟贺额头上却满是汗珠。
不用想,王文度背后,一定有大背景。
自己还能在军中立稳脚跟么?
王恶招呼迟贺进大帐,倒了杯热乎乎的茶水。
饮茶之道,因地制宜,不可能再在沙场上用细盅饮,所以换了加盖的陶杯。
迟贺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感受到一丝涩味与一丝温暖。
“记得当年去突厥捣乱,你就是仓曹参军了吧?”王恶有点缅怀过去。
“是啊!当年的大总管,朝气蓬勃、锐意进取,倒是下官,一直蝇营狗苟,惭愧。”迟贺的眼睛微微湿润。
那么多年过去了,高居权势巅峰的宰相居然还记得与自己起初共事的时刻,何其难得!
“啧,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肥。”王恶半带取笑。“如今你也上岁数了,这等随军的苦差事还是卸了吧。”
迟贺犹犹豫豫地回应:“可是,除了军中厮混,额也不会其他的呀。”
王恶漫不经心地啜了口茶水:“本总管觉得,你法曹事务很不错,有意举荐你接替大理寺少卿一职。”
迟贺的眼泪瞬间就滚落了。
辛辛苦苦半生,还是大总管最懂额!
“不过,不敢打保票,不成也莫怨。若是成了,只有一个要求,尽量秉承公心。”
王恶的要求,略略严苛了些。
要做到秉承公心,多少外财便不能收。
这倒也罢了,反正迟贺也不贪图钱财,从一个小小的法曹参军跃居大理寺少卿的话,这得跳多少级!
仅仅是俸禄的暴涨,就足够迟贺乐一辈子。
关键是,这样做,要承担不少压力。
迟贺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咬牙:“迟家列祖列宗为证,迟贺今后若不能秉承公心办事,死后不得归迟家祠堂!”
这誓言,比对着漫天神佛发誓严重多了。
信神、信佛,其实大唐人骨子里最信的还是祖宗。
死后不得入祠堂,这是最重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