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元年,腊月初八,晴。
老话常言,腊八,腊八冻死寒鸦!
今年冬天便是如此了。
尤其是前几天那一场遮天的大雪过后,天更显的冷了几分。
天已放晴,积雪却未有融化的迹象。
林家早已经于两个月前搬到了内城的大宅子里。
林近的义父郑顷山和郑婉晴也一同住了进去,不过是住在一个单独的小院里。
腊八节其实是古代一个非常悠久和隆重的节日,它是传自中国远古的一个祭祀节日。
起源于对祖先的祭祀,从春秋时就有了,晋以后,定腊八为节日,“乃一岁之大祀”,此时虽已淡化了许多,但是朝廷到了这一天仍会给官员放假三天。
于腊月初八开始直至腊月二十三,每天早上做一锅丰盛的腊八粥,供全家人食用,而且很多富户会多做许多,吃不掉的就设下粥棚施些腊八粥给穷苦人家。
林家自然也不会例外,一家人吃过早饭,王语嫣和雨霖铃、柳如烟、许惜、季秋荻便去设粥棚施粥了,王语嫣对于林家在汴京城里的名声尤为看中。
自己好不容易回趟家,结果自己的女人都被大嫂拉去施粥了,林近一个人在宅子里转了转。
家里多了不少仆人,不过都是有些眼熟,大概是自己家的官奴婢。
宅子很大长宽约六七十米,林近对此很满意,他的邻居却是不满意。
因为这个宅子是他们生财的工具,如今被林近住了进去,对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产权林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没有邻居的同意又很难过户,林近迫切需要想个对策出来。
“青夢,农庄那边你父亲还脱不开身吗?”
“父亲觉得城里用不到他,他又喜欢在乡下待着,便留在农庄没回来。”
“让他将事情交代清楚回城里来吧!这四邻必须将他们整的服服帖帖才行。”
祁青夢微微一笑,“东家随便出个主意,就可以将他们整的服服帖帖的。”
林近摇摇头道:“你父亲往咱家门口一站,他们还不得乖乖服软?”
祁青夢有点尴尬,“父亲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都是别人吹嘘!”
林近却不这么认为,恶人还需恶人磨,祁迁凶名在外,让他有事没事的找找这几个邻居的茬,只要不出人命对方也拿林家没办法。
看门的门房走了过来,是林近买回来的官奴婢,被王语嫣要来当门房了。
“二少爷,门口有客人来访!”
对于新来的仆人喊他二少爷,林近很无奈,富人就比穷人更体面吗?
“老黄啊!二少爷怎么听都像纨绔,还不如三少爷好听,要不就叫三少爷吧!”
老黄嘴角微微抽动,“大夫人让奴婢喊二少爷。”
祁青夢格格笑道:“二少爷和三少爷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三少爷比二少爷帅!”
老黄又道:“二少爷那客人?”
“对方叫什么名字?”
“叫高望平。”
林近微微有些惊讶,这高望平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怎么想起登林家的门!
“请他去会客厅,我去那边等他。”
高望平这个纨绔子弟,是高怀德的后裔,他父亲是高处策的儿子,他家并无为官之人。
贵族终究会没落,李明月家就是很好的写照。
不过高家乃是
渤海望族,这是李家所不能比的。
高望平再次见到林近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王霸之气。
“林兄弟,哥哥多日未见你很是想念啊!”
林近无语,自己与他本就没什么交情。
“高兄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高望平笑眯眯的道:“好教林兄弟知道,杏春楼便是我家的产业,今日前来就是想请你过去谈谈生意。”
林近此时大抵有了个猜测,他并不想在汴京城再找其他的合作人。
“高兄家里是开酒楼的应当知道,这酒的售卖全由如意楼的东家操持着,即便我去了也不能答应你什么!”
高望平笑道:“林兄弟没问又怎么知道我高家会开出什么条件呢?”
林近并不以为意,任何条件对他都没有吸引力,但是他也不能不接话。
林近摇摇头道:“恐怕要让高兄失望了!”
“其实是高遵甫要请你去,我只是跑个腿!这酒楼他也有份子!”
林近闻言疑惑,这高怀德与高琼虽都是渤海望族,血缘关系并不近,高遵甫会为了别人如此做?
林近是欠了高遵甫点人情的,他只能走一趟了。
“那你先回去,我等会儿便去看看。”
高望平走了,林近却为难了,上次他已经驳了高遵甫的面子,这次再驳就说不过去了。
张明小心翼翼的架着马车,此时是祁青夢和林近坐在车里。
“东家此去可不要喝酒。”
“放心,他们不敢对我如何!如今少爷我在汴京城里跺一跺脚,官家都得寻思一下,我是不是受了谁的委屈,想办法给我报仇去。”
“东家咱能不吹吗?”
林近呵呵一笑,“你也不看看官家从咱家的作坊拉了多少钱走了,而且这钱来的够干净,别人说不上话。”
祁青夢无奈,“即便真的如此咱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低调就容易被人觉得软弱可欺,咱林家早已低调不得了!”
杏春楼同样是汴京城七十二家正店之一,名声不显,林近并没有来过。
高望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高望平将他请到高遵甫的房间门口就离开了。
林近微微一笑,“没想到高兄还有处酒楼的产业,为何从未说起过?”
林近站在门口看了看,这间雅室里并无旁人,他心中也有了猜测。
高遵甫将林近请进门道:“林兄弟请坐!”
林近坐下,高遵甫又道:“如今汴京城酒楼的生意除了樊楼便是如意楼了,林兄弟果然是厉害啊!
“高兄说实在的酒楼这种生意我是看不上的,若非为了给朝廷卖酒,我才懒得摊上这种麻烦事呢!”
林近完全阐释了他认为的高调,酒楼生意他看不上。
高遵甫一时觉得无法搭话,本欲说什么又忍了回去。
“林兄弟你看咱们也是老交情了,不如你给兄弟出出主意怎样才能将酒楼开下去!”
林近就怕如此,如意楼把持着新酒的生意又有各种新菜式推出,高尊甫显然动心了。
但是他有酒楼的事瞒着自已,就有些不地道了,这是怕自己将他拖下水,故意不让自己知道。
“高兄,钱太多了也是无用,你有我作坊的份子何必折腾这酒楼?”
“林兄弟,这杏春楼是祖辈传下来的如何能丢了,就是倒贴也要维持下去。如今这酒
已经是卖的你作坊里的酒,酒的利润倒是高了不少,生意仍然不见起色。”
林近心道,汴京城人口虽多,但是大大小小的酒肆几百上千家,生意能好做才见鬼了呢!
“如意楼的方法我却是答应王夫人不能外传的!”
林近见高遵甫面色有些难看,心里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驳了他的面子。
“高兄与其和我说不如跟王夫人好好谈一谈。”
“林兄弟觉得该如何谈?”
林近无奈的道:“除了互换份子还能有什么办法?将利益捆绑到一起。”
高尊甫闻言面色又是一变,“哎!不瞒林兄弟,今日要请你来的可不止我一家酒楼,还有好几家,只是听说你对此没兴趣,他们都回避了。”
林近暗道:“我早就猜到了,这次恐怕有不少酒楼的东家要搭你的便车。”
“高兄,这事你只管好自己就行了,只要条件合适王夫人大概也会乐意的。”
“那又如何跟旁人解释这件事,我与他们本就是同盟关系,这汴京城里的酒楼,也是分势力派系的!”
“你就说你要与王夫人谈合作,旁人不愿意还能怨你不成?”
林近倒是对这件事有了些期待,如果王夫人能收编一些酒楼,说不定以后真能控制酒水行业。
万一将来自己失去酒坊的控制权,但是酒楼仍在自己的控制下,酒楼都有酿酒权限,自己酿酒卖就是了。
想到此处他又道:“你们虽是同盟,但是各怀心思很难做出什么成果,不如将股份打散后统一管理,这种模式反而更好经营。”
高遵甫吃惊道:“这么多家酒楼股份掺和到一起如何经营的下去。”
林近想道,你怕是没听说过连锁加盟模式。
“东家只管拿分红就行,就如你买我作坊的份子一般,如何经营还要自己操心?你嫌弃自己不够累吗?”
高遵甫沉默了,林近说的方法他虽没听说过,但是林家作坊的份子确实很让他省心。
林近起身道:“我也不久留了,这事高兄好好考虑下,钱让别人帮你赚就行了,何苦自己操这份心。”
林近的话其实也不全对,林家作坊能挣钱,那是他与旁人不同,换一个东家哪里做的出这么多的新事物。
高遵甫得了林近的主意也急着与其他人商议,并未出言多留,就将他送走了。
等他再回到房间里,屋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这都是酒楼的东家。
“高兄可是有主意了?”
高遵甫摇了摇头,“他没答应什么,只是出了个主意。”
高遵甫将林近的原话叙说了出来。
众人闻言都沉思良久,此间一时无声。
许久高遵甫才开口道:“我改日却是要同如意楼的东家谈一谈这件事,诸位如何打算的?”
有人摇头道:“那个女人我可信不过,她有官家撑腰,她若是强行夺了咱们的产业,告御状都没用。”
“白纸黑字在衙门登记造册,她又怎敢如此做?”
“我等这么多人还斗不过一个女人吗?”
一时房间里吵的不可开交。
高遵甫叹息一声道:“林致远说的没错,你我十家不到,各怀心思又如何能做出什么成果,汴京城里单单正店就有七十二家,脚店多不胜数,再加上瓦舍勾栏,千家都不止,要想生意兴隆必须做出改变了。”
众人闻言一时又停下了争论,仔细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