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勋被慕容浩然烦的不行,觉得慕容浩然颇有去转行做唐僧的潜质,于是就随口背了一句诗出来,想要堵住慕容浩然的嘴,让他闭起嘴来,自己也好耳根清净一会儿,他的问题忒多,一路上问个不停,对李子勋来自于后世的见解理论十分感兴趣,已经问了一路了。可未曾想到,这货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喊出来了,还偏偏是学子们都在思索诗作,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的不发出声音打扰学子们的时候,一嗓子吼起,就立刻引来了周围围观的人,还有那些学子们的侧目,连最前面评判的那些老者,也都转头看了过来了。所以李子勋才立刻转身就跑,不跑还等什么,等着扰乱诗会秩序被抓起来么?!
所以李子勋拔腿就跑了,还是离这个坑货远一些的好。
可是慕容浩然却被李子勋转身就跑的举动惊呆了,不明白李子勋为什么要跑,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喊着:“子勋,你跑什么?慢点,这里都是人,小心摔倒啦!”
这下蹙眉转头侧目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李子勋差儿爆出一句粗口来,那边就见学正已经拧着眉头站起来了,还朝这边大声喝问道:“是何人在此喧哗,扰乱诗会?!”
李子勋一听,就心道不妙,果然就见自己面前出现了几个人来,阻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眼看是跑不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子勋反倒是心里冷静下来了,反正发出声音的是慕容浩然,自己可从头到尾一声高腔都没有起过。是以李子勋也不跑了,停下了脚步,又转身走回去了。后面的慕容浩然和谢婉君已经追了上来,一上来就问:“子勋,你平白无故跑那么快干嘛?要是摔啦怎么办?”
“这里又不是你家花园,你方才干嘛说话那么大声?”李子勋没好气的提醒了慕容浩然一句,话刚完,那阻拦了他们的人就已经挤开人群过来了,也没有推搡他们两个,只是盯着他们,让他们往前过去。
李子勋朝慕容浩然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走上了前去,学正与那些个老者们都是面色不虞的看着三人,本来是想要痛斥搅乱了诗会秩序的人的,等他们三个一出来,却看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姑娘,也就不好太过斥责,却也仍旧很是严厉的喝问道:“汝等三人,方才为何要大作喧闹,扰乱诗会?!”
“我等品评诗作,一时激动,忘记了还在诗会里面,故而发出了声音来,扰乱了诗会的秩序,是我等的错,还请学正大人恕罪。”李子勋恭敬的施礼道歉,这本来就是他们的不对,诗会现场大家都没有人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那些学子们作诗时的思路和灵感,这不仅是规矩,也是礼貌。完之后李子勋转头看看慕容浩然二人,却见他们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对学正的问话,也并没有丝毫的礼貌,这不禁让李子勋皱了皱眉头。
学正往下面看看,捋了捋胡须,然后朝恭敬的躬身站在那里的李子勋道:“既如此,看在尔等年少,又是第一次观看诗会,不明规矩,这一次就不再追究尔等了。下去吧,在旁边好好观看,勿要再发出声音来。”
“谢学正大人!”李子勋再次施礼。
却听慕容浩然哂笑一声,张口道:“什么益州诗会,方才我听了许久,也不过如此尔,绵绵之音,空而无物,如此诗作,要来何用?”
李子勋心头一凝,再次看到那些老者眉头一皱,下面的学子张大了嘴巴,周围围观的人也都瞪大了双眼。
“前些日里,我听闻一些话语,顿觉大有道理。之前我偶闻一布衣才子,以一首长短句怒斥突厥人,竟吓的突厥人惊慌失措,掩面而逃,在下与之结交,问其为何不参加诗会,诸位可知那位才子是如何反问在下的?”
慕容浩然不等学正和学究发火,就转向了下面的学子们朗声道:“他问我,百姓嘴里吃的是什么,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种?百姓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来,怎么让更多的人穿上?遇上灾害了怎么办,遇上流寇了怎么办?问我饿极了的时候,是想要吃一桌佳肴多一些,还是想要赋诗一首多一些?在下自当回答,自然是想要吃饱一顿多一些。于是那人又言,正是此理,只会写诗做赋,不通四时,不分五谷,张口圣人之言,闭口君子之道,胸无一策,不知如何解饥荒,不知如何御强敌,怎么可能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呢?那人令我看看古往今来得到一方百姓盛赞的能臣名吏,哪一个只是因为写诗写的好的缘故?在下思之,顿觉深以为然,尔等学子,写的这些言而无物的诗作来,美则美矣,可哪一首能解我欣国之厄?什么时候也能写出来可以驱赶突厥人的诗了,再来参加诗会吧!”
“竖子!”一学者当下就拍案而起:“如何敢辱没我等学子,岂将学正大人及诸位前辈放在眼里?黄口小儿,也敢在这里妄评我等诗作?!”
其他的那些学子,也是一脸的激愤,任谁平白无故的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的一文不值,也都会怒从心中起的。另一方面,那些学子里面也有知道李子勋的,而且知道慕容浩然说的那位布衣学子正是李子勋,这会儿便都朝李子勋看了过去。
李子勋这会儿一头冷汗了,纵是后世里经历过不少的大场面,这下也被这个慕容浩然吓了一跳,这话一出,不说他慕容浩然了,可是连带着李子勋自己也把这一群学子和益州学馆都给得罪了。
李子勋心念电转,抢在学正开口之前,一步上去走到了慕容浩然的跟前,道:“浩然,我知道从小锦衣玉食,几乎无人敢对你有所悖逆,可是,无论身份高低,到了什么地方,就要守一方的规矩,只要那个规矩是对的,是合理的,就应该被尊重,被遵守。诗会盛事,抛开学子们诗作的水平高低不提,方才大家都在凝神思考如何下笔,周围无一人出声打扰,想来你也知道,书写之中,一旦被打断了思路,恐怕一句好句就再也想不起来,一首好诗也可能就此断送。你我喧闹,闹出了大动静来,干扰了学子们的思路,这本来就是你我三人的错误,跟诗作水平无关,跟地位高下也无关。是自己犯了错,就该有歉意,就该道歉。自古以来,以自己的过错而下罪己诏的君王无数,便是当今陛下,也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向臣子致歉。盖因对错只与道理有关,而与身份无关。今日你我有错在先,就理应向在场的所有人致歉,你莫要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就不需要为承担犯错的责任。”
看不惯,太看不惯了,错了就是错了,就得道歉,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是几个意思?得教育,必须得教育,看你今天这架势,那以后跟我在一起可还得了?
“这……子勋,我这是替你话呢!你怎么……”慕容浩然没想到李子勋会当众站出来教育他,此时也是十分尴尬。
“我什么我?我这是在告诉你道理,以免你以后走入歧途,就是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李子勋翻了翻白眼,刚才那番话,有两个意图,一来嘛,就是教育慕容浩然一下,他人不错,人品也不错,虽然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很好,但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惯造成的习惯多多少少还是不自然的就流露了出来。这二来嘛,没听到刚才李子勋话里多次提到慕容浩然的身份高贵么,就是给这帮子老学究听的,让他们心里多多少少给点面子,顾忌顾忌,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
“呵呵呵,人生难得一诤友,你倒是好福气啊!”后面的学正突然捋着胡子笑了起来,对慕容浩然道:“你且将那首吓退了突厥人的长短句,是什么?若真是如你所那般,今日此事老夫就揭过不提。”
慕容浩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下面的学子,然后张口将那首《满江红》给朗声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