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楚天体内那属于妖王道一的意识渐渐消散之时,另一道声音却是忽然从天际而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意味——“清风哥!”
刹那间,楚天看见在目极之处,另一道身影正向着自己急速而来!但,那道身影却有些奇怪——也是一名童子,而这名童子生得白净,在其身后更是也有一轮已经腐朽、褪色了的太阳存在,但那太阳却是已经暗淡到了一种即将消散的程度……
而那名童子来临之时,其速度在楚天自己看来,甚至还不如自己的极速——这后来的童子,修为力量似乎已经削弱到了某种极致。
而就在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传出之时,楚天感受到了自己体内,妖王道一残存的力量在消散之前,传出了最后一道意识,借着楚天的口,缓缓说道:“明月……俺懂了,你二人被岁月蚕食得太过厉害,于是你将你的一切都给了清风,让清风重新获得了当年的一些力量……但,你二人当年也不过只是‘他’座下的两名童子,而今更是受到了无数岁月的侵蚀……”
“俺不知道你二人为何会选择暴露自己,或许是感受到了俺的传承……但,明月……”楚天平静地说着妖王道一的话,声音越渐越小:“你若是继续沉睡,或许还能在无数年后,世界尽头之时,再看一眼你的主上。”
渐渐,属于妖王道一的意识,终于在楚天的体内消弭;而与妖王道一意识一同消弭的,还有那被定身术定住的清风的生机——那名缺了一只眼睛的童子。
清风的生机消弭,使得在天际疾驰而来的那名童子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这惨叫,惊动了八方天际!甚至,在传出惨叫之声的刹那,在那名为“明月”的童子身后,那一轮本就已经暗淡到了极致的,腐朽褪色了的天境之阳……也在这瞬间猛然炸碎!
“轰!”
天境之阳的炸碎,没有天境陨落还道于天的场景出现,甚至没有任何异象出现……就这么,渐渐裂纹遍布,然后……轰然炸碎……
或许,是因为明月的力量早已不足以支撑起天境之阳的凝聚;而今极悲之下,更是使得明月体内的力量出现了紊乱……种种原因,最终使得明月身后的天境之阳炸碎,化作了星星光点,飘散在这混沌的天穹。
明月的气息随着天境之阳的炸碎,也出现了急速的跌落……跌落到了即便是楚天的灵识,也都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到其存在的地步;看着那带着悲痛来临的身影,楚天双目微微眯起,却是在心中呢喃了起来:“既然结了仇,若是放过他……尽管此地天涯,但也不一定是否会有什么后患存在……”呢喃着,楚天缓缓抬起了左手,学着之前妖王道一的方式,开始运转起了定身术……
但,当那童子临近之时,楚天却是摆了摆头——这定身术,不知是自己无法施展,还是因为什么原因,尽管楚天自觉没错,却并未成功施展出来;而当明月距离自己已经不足三四十丈,楚天没有再尝试那定身术,只是运转起了修为,缓缓腾空而起……
“水爆之术。”
“五行之力。”
“斩!”
刹那间,在明月的胸口,猛然出现了一抹扭曲!而就在那一抹扭曲出现的下一瞬,那一抹扭曲瞬间在其胸口炸碎!原本应该喷涌的鲜血,在这一瞬间化作了清澈的液体!而就在水爆之术将明月胸口炸出一道水洞的刹那,在其胸口,却又猛然凝聚了一道五行之力!尽管那五行之力只是将自己胸膛水洞焚烧了一瞬……但,一道金石铸成的铁剑,却是已经出现在了明月的胸前……
“噗……”
一声闷响,铁剑穿透了明月胸膛的那道水洞,将依旧还在爆出水珠的水洞,在这一瞬间染红……就如同是在清水之中泼染了一丝朱砂一般,妖异却美丽。握着这柄铁剑,楚天的面孔似乎已经贴着明月的面孔,冰冷的笑容,使得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的明月猛然一颤,神色中除了极悲之外,还出现了一抹恐惧……
但,楚天刺穿了的,是明月的心脏。明月不是魂修,尽管魂魄之力并不弱小,但终究不是魂修,只是普通的一名修者,一名遵循着某种修行体系,贯彻着某种修行之道的修者……罢了。
心脏的破碎,已经意味了死亡。
忍着最后的一口气,明月的体内,渐渐爆发出了一股强横的力量——这,是人类在极致的状态下,出现的暂时性修为提升;因为极悲,因为极喜,因为极伤痛,因为极兴奋,因为……极恐惧——而明月,正是因为极悲,与极恐惧。
只不过,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了只是电光火石一瞬间;尽管修为开始因为绝望而提升,但明月的身躯,却仿佛是已经破损了的气球,不论如何吹气,却已经无法再吹鼓……
但,明月终究还是曾经岁月中的天境,尽管经过了无数的岁月;但天境,不论在任何时代,都是能够独当一方的强者——“啪!”
忍着最后的一口气,明月击出了自己生命尽头的最后一掌……一掌,击中的楚天的胸膛,将其整个胸膛都击得粉碎!然后,明月带着一抹不甘心的笑容,永恒地消散在了岁月之中……但,他却想不到,楚天的胸膛化作的齑粉,却并未消散在这片天际,而是缓缓凝聚起来——在楚天强横的魂魄之力的控制下,渐渐再次凝聚成了胸膛……
不过明月毕竟是一名天境强者,尽管已经衰弱到了极致,但其最后一击,却也使得楚天受到了一些伤害——凝聚自己已经化作齑粉的胸膛,耗费了不少魂魄之力。但,因为楚天的魂魄之力在那矛盾而奇异的世界中恢复到了鼎盛,故而即便是受到了重创,但却也不足以使得楚天有太多的担心……
在凝聚了胸膛之后,楚天没有迟疑,身子一闪之间,直接出现在了下方肖尹的身旁;而此刻,那红毛猴子也已经从巨猿的模样变了回来,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尽管眼中依旧还有极人性化的恐惧之色存在,但却也同样多出了一丝疑惑——似乎,楚天之前释放出的气息,让自己感到极为熟悉……就如同是亲人一般的气息。
但,那股气息并未存在多久便就渐渐消散,似乎化作了一枚种子一般完全的融入了楚天的四肢百骸之中;使得猴子尽管能够隐约感受到那极熟悉的气息,但想细寻,却又找不到是何处发出这种令自己熟悉的气息……终究,红毛猴子蹲在楚天的身旁,挠挠头,疑惑的看着右手泛着微光,正在给肖尹以真气止血的楚天……
“你的生机还未消散,而我也只能以我所掌握的五行之力勉强为你封住伤口,让你的伤口不再流血……但,如此毕竟只能是勉强为你暂时续命罢了,真的治疗,还需要离开这片世界,让我的师尊为你治疗才行……”楚天一边控制着五行之力小心翼翼地融入肖尹的经脉、血管之中,以五行之力幻化出一些类似于血管、经脉的存在,暂时性地将肖尹破损的内脏以及骨骼、经脉补上;但这种方法,一来是无法持久,二来则是极为脆弱——一旦肖尹运转起修为,不一定运转到什么程度时,这由五行之力幻化而出的血管、经脉或许就会爆裂!
“我……”在止住了流血之后,肖尹那发白的面孔上,渐渐出现了一抹绝望;那已经泛白发紫的嘴唇微动,好半晌后才虚弱的说出了几字:“我的印记……没了……”
肖尹的话语虚弱而无力,但落在楚天耳中的刹那,也终于使得楚天明白了那名为清风的童子,在穿透了肖尹的腹间时,其手中握着的那一枚符文意味着什么了——那,是能够离开这片世界的印记!但那一道印记,却因为清风的消散,也一同消散在了这片世间!
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楚天皱起了眉头,但在心中却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有迟疑,只见楚天在微闭目之后,然后双眼猛然睁开!目中的果断使得肖尹那虚弱的身子猛然一颤!也正此刻,只见楚天右手之上,瞬间凝聚出了一道五行之力!五行之力化作金石,最终化作了一柄剑刃……然后,剑刃直接刺入了自己的腹间!
“噗……”
一声闷响,是血肉切割的声音。
楚天的左手伸进了自己的腹间,似乎摸索了一圈之后,然后缓缓从自己的体内扯出一截内脏……而在那内脏之中,有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存在——那,是离开这片世界的印记!
楚天的动作,使得肖尹面色大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因为自己实在虚弱,千言万语最终因为自己已经近乎奄奄一息,被生生堵在了自己的喉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天的左手握着那一道符文,握着那一道意味着能够离开这片世界的符文……然后,缓缓将符文按在自己的腹间,按在那被五行之力勉强修复了的伤口之上……
然后,印记渐渐隐没。
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肖尹的无言,是因为自己虚弱到了已经难以开口;但楚天的无言,则是一种平静的沉默,但在那平静的面孔下,肖尹难以想象是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才能够在破开自己的腹间,捣乱了自己的内脏,生生拿出蕴在体内的印记……但,却依旧面不改色!
但,肖尹不知道楚天的肉身早已死亡,已经感受不到疼痛。而楚天此刻,虽然感受不到肉身上的疼痛,但在其心中,却是有了一种难言的痛——那是亲眼看见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兄长,被人在自己眼前轻而易举的剥夺了一切,而自己却连动一动的力量都没有痛!那,无关于肉身之上,实质的痛;而是尊严,以及颜面上的……无与伦比的痛!
渐渐,楚天平静的目光之中闪烁,渐渐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