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花椒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她早早步入婚姻,至今已经有二十年了,她的独子十九岁,跟着她娘家的哥哥在其它城市打工,母子俩半年才能见一次面,她一个人在南江工作,每天独来独往于出租屋和工厂之间,生活孤寂又单调。
在早些年的时候,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结婚后公婆和丈夫非常疼爱她,她在老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生活,特别是生了儿子之后,丈夫全家将她当作菩萨一样供着,她和丈夫在县城开了一家服装店,日子过得富裕安逸。
她命运的转折点发生在她儿子十岁那年,由于生意竞争的关系,她的服装店被对手蓄意纵火烧毁,倾刻间,她和丈夫十年的心血化为乌有,虽然最后嫌疑人受到了法律的严厉制裁,但是他们却拿不出钱来赔偿马花椒店铺的损失。
到了这个地步,马花椒和丈夫只能自认倒霉,就这样,他们的生活一下子跌到了原点,十年心血全部烧光了。
虽然钱没了,只要人争气,损失的钱还是可以挣回来,为了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她的丈夫跟几位老乡一起来到南江市打工,他们起初都在工地干活,两年后,赚了一点钱便合伙开了一家饭店,马花椒也从老家来到南江市,当上了只管收钱的“老板娘”,她的丈夫对她依旧关爱有加,饭店的生意也很不错,马花椒要么查查帐,要么打麻将消磨时光,她将儿子接到了南江读书,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幸福快乐。
然而,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徜徉在幸福云端的马花椒做梦都不会想到,一场足以毁掉她后半辈命运的巨大灾难悄然降临。
几年前的一个夏夜,马花椒的丈夫在家中突然被警察带走,愕然之下,她知道了一个让她痛苦终生的消息。
其实她的丈夫来到南江后不久,经不住他人的引诱早就加入了贩毒团伙,他们开饭店只是为了掩护,同伙落网后,他的罪形也随之败露,触犯了法律终究难逃制裁,被抓一年后他就判了死刑。
就这样,马花椒一下子从幸福的云端跌入了万丈的痛苦深渊,经过娘家人大半年精心调养和悉心照顾后,她的精神逐渐恢复,丈夫犯案后,她已经没有脸面回老家生活,为了养育儿子,她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留在南江市打工。
她的文凭不高,起初只能在商场,超市打工,但是这些工作工资很低,而且收入很不稳定,几经辗转她来到CD公司应聘文员,由于她的口才好,性格开朗,做事认真负责,因而深得乐总的欣赏,很快将她提升为跟单主管,工资也水涨船高,随着工作的稳定,她渐渐忘记了不幸婚姻带来的伤害,性格依旧泼辣强势,嚣张跋扈,不过在公众场合,她很少聊起跟丈夫相关的事,毕竟那件事在她心里留下的伤害太深了。
自从得悉马花椒的人生遭遇后,我对她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观,我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强势霸道的女人背后,竟然有如此辛酸的人生经历,她的不幸很让人同情,她不服输的性格着实令人佩服,她平日争强好胜,可能是自尊心太强了,怕被人看不起,或是太珍惜这份工作,害怕失去经济来源吧。
至于跟马花椒关于亲近的张石榴,相比之下,她的日子幸福多了,她比马花椒小五岁,丈夫在附近一家公司当设计师,她有一儿一女,均在水秀镇上小学。
她只有初中文凭,是天生的乐天派,喜欢没心没肺地聊八卦,早在六年前,她还没有生儿子时,曾经在CD公司担任过品管员,由于聪明好学,对待工作责任心强,因此给何水仙和乐家康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生完儿子之后,何水仙再次邀请她回 CD公司上班,并让她担任采购助理,工资比担任品管员时多了一千五百元。
反观柳芝,她之所以这个看不惯,那个看不惯,说白了就是心里不平衡,因为在那几个中年妇女之中,算她的文凭最高,而且懂英文,可是她的底薪却是最低的,居然跟几个刚毕业的学生一样,更让她抓狂的是,她每天还要被马花椒颐指气使地吆三喝四,让同样强势霸道的她如何忍受?
柳芝总认为自己在CD公司”大财小用“,成了外贸部所谓的功臣,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好处,心里总是愤愤不平的。
我初来乍到,根本没有权限帮她加工资,听多了她的抱怨,只得好言相劝:”既然乐总和赵总都认可你是外贸部的开荒功臣,你可以申请乐总帮你加工资啊?”
“呵呵,加个鬼啊,上次跟你说过的,想让乐总加工资,就是要他的命。”
“不过有单就有提成,你每个月的收入加起来也不少了吧?“
“提成都是用现金发的,每次都经赵总的手发放,但是我搞不懂,为什么每次他发给我的提成,总比我实际应得的要少,但是我又不敢问他。“
“说两个点就是两个点啊,如果少了,你干嘛不敢问呢?“
“你说得那么容易,我该问去谁呢?这儿到处都是老板的亲戚。“
“唉,那是,关于钱的问题很敏感,大家都不便声张。”
“问乐家丽吧,她的脾气比马花椒还要狂躁,问她就是找死,乐总是老板,他的嘴巴死人都能说活,我更加不敢问,而且也说不过他,我问过赵总一次,结果被他大吼了一通,现有我是有气不敢发了,唉,如果能有好机会,我还是辞职吧,外贸部就是偏房养的,我是受不了这个气。”
“别灰心,说不定以后能有转机呢。”
“吴主管,那就看你的能耐了,你是主管,以后你要多给我们争取权益呀。”
“唉,我进厂才两个多月,我哪有那个能耐呢?”我苦笑道:”这里的关系这么复杂,我感觉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吴主管,你要有信心啊,要不然我们外贸部只有解散的份了。“
“呵呵,尽量吧。“谈起工资和提成的话题,我的心里也很沉重,进厂两个多月,我只接了几张样品单,每个月6000元底薪,扣掉房租,早餐钱,还有每周在山青镇和水秀镇之间来回的车费,每月的工资所剩无几,这样的收入跟我当初单干开公司时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另外,CD公司没有给我们买社保,我的心里一直不踏实,但是像柳芝她们一样,纵使有再多的不满,我也只能咬着牙继续坚持,因为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只能保住眼下的工作吃饱一日三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