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退了天魔,胡刻并没有急着冲回去,缓步地走着。灵元消耗近半,此时每一丝灵元都是相当宝贵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又窜出来一只天魔,到时候连还手之力都没有,那就悲剧了。
左锋躺在地上,失血过多,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股苍白之色,带着许些微笑,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身上盖着一件红被子,正处于熟睡中。姜桃也醒了,半跪在左锋身旁,无声地抽泣着,张屏实在没有力气去安慰了,坐在她身旁,安静地看着,沉默无语。
云谨哭红了眼,虽然两人相识不过几天,但这几天来,左锋一直跟着云谨一起行动,早就把他当弟弟看待,而却不想,不过几天功夫,就变得如此摸样。魏之山静静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口中叼着那根未曾点燃的烟。这根烟是昨天左锋从市场淘给他的,虽然两人之前没事就喜欢斗嘴。
左锋脸上沾满了灰尘跟血汗的混合物,还能明显看到好几道手掌抹擦的痕迹。胡刻走了过来,坐在地上,伸手从一旁破裂的背包缺口中掏出一瓶矿泉水,猛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到一些在手上,洗了洗沾满灰尘、血水的手。
‘刺啦’直接从自己身上找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撕出一道布条,强大的手劲面前,无论什么材质的衣物都如同纸糊一般,干净利落地撕下来。还剩下一大半的矿泉水到了一小点在那布条上,搓了搓,拧过一边,把布条上的汗水、灰尘清洗干净,然后又倒了点水上去,伸手就要往左锋脸上抹去。
身旁的姜桃却一把夺过胡刻手中的湿布条,也没有说话,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左锋。我只是想帮他擦一下脸,人死了,总是要下葬的……胡刻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很多人死了没得安葬。坐在一旁的张屏突然冒了一句,随即又陷入沉默。胡刻愣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这番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突然感觉很累,不想动了,只想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这个少年安然入眠的样子。
姜桃忽然一声叹息,抹了抹泪痕,拿过胡刻手中的半瓶水,平静地说道:他不叫左锋。胡刻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也没有刻意去想左锋不叫左锋那么叫什么的无聊问题,他之前是什么都跟我无关,只知道他现在是一个战士,牺牲在于天魔的对抗中。
他也是一个复仇者,一心一意就是为了击杀妖兽,以及好好地活下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图,他也只是一个在末世里挣扎的普通人罢了。她叫左凤,她是女的。说道这里,姜桃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而其他人也愣住了,谁都不能在一瞬间接受身边的人换了性别,左锋是女的?喉结、脸型,还有身材,完全不像啊,胡刻不由得把目光投在左锋身上,听了姜桃的话,再联想一下认识以来她的行为,许多怪异之处迎刃而解。而且现在怎么看都是像一个女孩多一点,相貌可以改变,但年龄却是改不了的,她应该还是未成年吧,看样子应该比亦然还小上几岁。
脸型跟喉结都画过妆,身体也用某些东西束缚着,她妈妈是化妆师,考虑到这种时候,女性,特别是孤身一人的少女应该会危险一些,早在自己家被妖兽攻陷之前,她妈妈就给她准备好了。姜桃轻笑着说道,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个人正安静地躺在这里。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这小丫头还死不承认,被我直接喊破出来,才跟我说了真相,还要我保密,这孩子每天都早早起来,洗个脸然后就开始给自己化妆,每天洗澡都还要等你们全睡了才敢去,这傻丫头……姜桃笑着流泪,静静地述叙着。
那为什么被你知道之后,她还要继续伪装呢?胡刻平静地问着,也没表现出多大的震惊,按他的想法,人都死了,再分辩男女又有什么意思,在乎的是这个人,而不是他的性别。我说这傻丫头真够二的,居然还说什么,‘让他们知道我是女的,肯定不让我冲在最前面,有点小伤肯定就要我退到后面去……’,哈哈,都是你们的大男人主义迫害的。姜桃似乎已经完全忘记的悲伤,沉浸在回忆之中。
我们应该把这个消息带给她家里人,不能让她家里人完全不知情,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是死在与天魔的战斗中,而不是死在被妖兽追杀中。李斯忽然一脸激动地喊道。
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死。老魏不耐烦地回道。她的家人也都早就死了,全家就剩下她这一个。姜桃微笑着说道。
胡刻忽然感觉,原来笑比哭可以更好地送别左锋,更能记得曾与他们奋战过、玩过、笑过、脸红过……,笑着回忆过去,笑着送他离开,笑着埋葬这个很喜欢笑的少女。好吧,左锋既然已经离去了,我们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老公,你跟李斯一起去取点水吧,我来帮她清洗一下,人总是要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去。姜桃这时似乎是抛却了所有伤痛,一脸微笑地说着。
胡刻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温和的说话,左锋的离去,让整个队伍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却只有她还能保持着冷静。我去挖坑,要葬得深一些,总不能让那些妖兽叼了去。胡刻丢掉手里的稻草,站起身来,既然活着无法对她更好些,那死了总要让她躺得舒服点吧。唔,被火烧得剩下骨灰什么的,最讨厌了,左凤说过,她死后肯定不想被火烧得什么都没有,她喜欢躺在温暖的地下,静静地享受着泥土的芬芳。
姜桃帮左锋清洗了下身子,同时卸掉所有的伪装,胡刻看到那张苍白的面孔,却是相当地清秀,没有血色的脸,透出一股异样的魅力,看样子也是十七八岁的摸样。胡刻直接用十多道【雷符】,炸出一个深达十余米的深坑,还用地杀元气加固了下周边的土壤,使得更难被破坏,他可不想自己同伴的沉睡被人或者什么妖兽打扰。
洒落泥土,渐渐覆盖着左凤那张年轻靓丽的脸,覆盖着那双曾经明亮的大眼睛。整平地面,没有留下任何墓碑,只是所有人都牢记这个地点,他们约好了,以后若是没死,每年都回来这里看她一次。但明年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能够过来看她呢?谁也不知道。
一行人在左凤安葬的地方旁边搭起营帐,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大家的精神体力都到达极限,安葬完左凤之后,强撑着的魏之山直接倒在地上,昏睡过去,他实在太累了。一夜无话,大家都是早早地睡着,并没有人因为哀伤什么的就失眠。
…………胡刻刚一醒来,就发现姜桃跟魏之山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而他们旁边还有一个睡得死死的陌生人。既然你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那好,我们就跟在你后面,寸步不离!姜桃冷色说道。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不要拉上整个团队跟我一起,我不想又一个想左锋那样,只能安静地躺在下,听着我们这样争吵!魏之山没有丝毫退步,坚定地说着。我就是不想你也跟左锋一样,所以才需要大家都一起去!姜桃几乎是用吼的。
怎么回事?胡刻轻声问着身旁的张屏。就是那个人,老魏家里那边的邻居,他带来的消息。张屏回道。不用说,胡刻就知道了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要不然他们也不用吵成这样,但还是要问详细才行。老魏他爸妈已经死了,死在妖兽手下,幸好他妹妹还活着,但很不幸的是,现在被困在荆州市区,出不来。张屏说完也是一脸无奈,老魏家在荆州?之前没听他说起啊。
不是,他妹妹也是从老家一路逃亡到荆州去的。根据之前他们的对话,很容易就能得出争吵的原因。无非就是老魏不想让其他人陷入险境,决意自己孤身一人前去荆州救自己妹妹,而姜桃却坚持应该团队行动,才能更好地保证大家的安全,所有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荆州现在很危险吗?岂止是危险,简直比湖城那边还恐怖,根据那个人的说法,那边现在连天魔都出现的十几只,我们昨天拼了命不过搞死两只,十几只天魔横行的地方,老魏一个人去肯定九死无生。张屏淡淡地说着。
难道你以为我们所有人一起去就能安然无恙?胡刻一脸诧异地问道。难道你想让老魏一个人去?还是说让他不管他妹妹了?张屏更为惊异地反问道。
怎么可能,大清早的,别黑我啊。嘿嘿,在没出现天魔之前,荆州就是这片地区有名的大魔窟,据说里面的妖兽比湖城少不了多少,甚至数量相若,只是没能组织起强大的灵脉者与之对抗,名声才没怎么传播出去而已。
哼,湖城我都出入好几次了,小小的荆州没理由好怕的,再说,天魔什么的,都不是斩了好几个吗!唉,还有什么好争的,老魏,反正我是要去的,你再怎么说也没用。嘿嘿,左锋刚走,我正想着给他送什么礼物好呢,他不是最喜欢杀妖兽吗,那就多杀点,让他也走得开心。这个礼物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