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铁门,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清爽的地表比闷热的地下好了太多,那昏暗的天空此刻看起来也顺眼了许多,那远处传来的妖兽嚎叫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
人类真的是不适合像老鼠一样钻在地下,地下通道那道沉重铁门被拉上的时候,胡刻清楚地看到,那几个大汉眼中对土地,对天空无限的眷恋,丝毫不掩饰地表达着他们对地下生活的厌恶。一道铁门,两个世界。
天空,泥土,绿草,妖兽,这才是属于我们的生活,躲在地下装老鼠,那还是男人嘛!张屏大声朝他们吼着,那几个大汉愣了一下,随即重重地关上了铁门。是男人就走出来,躲在里面窝囊地等死,还不如出来外面搞死这些恶心的妖兽,要死,也要死得像男人一点!张屏高声大吼着,而那道铁门始终没有任何回应。
张屏别喊了,你再喊他们也听不见……算了吧,我们离开这里。姜桃罕见地没有对张屏发脾气,闻声地劝着他,这是什么情况?胡刻又晕了。
罗函你这个懦夫,连妖兽都不敢面对,你怎么面对你死去的孩子!我为你儿子感到耻辱!为有你这样的同学感到耻辱!垃圾!懦夫!……张屏像疯了一样,朝着那道铁门疯狂地捶打。
四周墙壁的尘土被震落,但那道铁门却在这巨力面前没有丝毫反应,任由张屏怎样捶打,都没有丝毫凹陷,更别说被破开了。即便是在体术系灵脉者算是十分强悍的肉体力量,也无法跟核爆产生的冲击力相比拟,更何况这道铁门本身的设计就是针对核爆冲击这种强大力量的。
在张屏的嘶吼中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再结合现在姜桃劝他时说的话,胡刻基本理清了事情的基本脉络。张屏在地下看到一个大学同学,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常好,那个叫罗函的同学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参加了张屏夫妇提议的亲友团旅行,却在机场时,被不知从何处冲出来的妖兽袭击。
妻子、还有三岁的儿子在他面前被妖兽杀死,那时候情况混乱,他也只能抱着剩下的女儿逃走,从此与张屏他们失去联系,却没想到他躲在这里。妻子儿子被杀,剩下一个女儿,罗函应该也是为了照顾女儿,不敢再冒险,只能压下对那些妖兽无限的杀意,躲在深深的地下,艰难度日。而张屏却认为他应该出来,共同对抗妖兽,为死去的妻子儿子报仇,而不是躲在地下养女儿,虚度一生。
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胡刻感觉那个‘罗函’现在心里肯定相当不好受,一边要忍受着失去妻儿的痛苦,而且就算他命都不要了,也还不能出去报仇,因为还有一个幼小的女儿需要他照顾。今天被张屏这么一刺激,还要背负起被兄弟嘲笑、不理解的痛苦……悲剧的人生啊,一切都是没有力量的下场,要是他拥有足够的力量,那么就可以保护妻儿。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带着女儿四处冲杀。拥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冲出这片沉重的泥土。
人一生下来就被各种各样的规则束缚着,被周边任何事物所干扰着,解决这一切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放弃自己,融入这些规则里去,一辈子被牢牢地锁住,就像是一条狗一样过完一生。虽然有人能过得很精彩,但一生也只是在一个牢笼里渡过而已。
另一种就是打破这些束缚,无尽的星辰上,无数的人或妖,或天魔,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前进,挡在他们面前的是无尽的艰难险阻,无数年来多少豪杰都倒在这条路上。
虽千万人,吾往矣,如同修士之志般,千万年从未改过,不管所走的道路是什么,唯有的目标就知是,‘逆天改命,证得大道’。心情激荡的张屏再也没有兴致在最前方挡着妖兽了,而姜桃的灵脉不适合这种战斗,而且还在跟张屏说着什么,所以护卫工作自热而然地落在胡刻身上。五道元气化成剑光,游荡在四周,不断地击杀零散围过来的妖兽。
‘嘭嘭……’一阵巨响忽然从前方的传来,胡刻连忙放出神识,努力探查着前方的情况,五道剑光没有丝毫懈怠地守在身旁,警惕地护在周边。张屏跟姜桃也被这一阵响声惊醒,一脸肃然地看着前方,这时候可是事关自己的生死大事,再忧虑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生命来得重要。前方,一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妖兽群里不断穿插,就如同前天,胡刻所做的那样,只不过速度慢了点,而且手里也没有想元气那般犀利的攻击手段。
距离太远,只能隐约辨认出一个身影持着一柄长刀,不断地闪现,随即化作虚影消散,再一次出现在不远处,刀光一挥,血溅一地,没有丝毫停顿,又朝另一个地方冲去。
可惜速度慢了点,刀也不够利,胡刻一边观察一边想象这自己与那人的对比。结果竟自豪地发现,自己除了以灵元推动的身法够快,元气凝结的剑光够利之外,其他的什么好像完全比不上那人。
当然,在意识脱离身体时候那种诡异的‘空灵’状态下,那种状态胡刻至今都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究竟是领悟了什么境界,还是修炼的法诀炼错了?那人被上百只妖兽围着,但他数次冲杀,早已经可以冲破妖兽的重围,但还是返身杀了回去。竟然是想以一人之力,全灭着上百只妖兽。
除了胡刻这个修士之外,至今还没见过有灵脉者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当然,已经两次进阶的亦然,要是能把灵脉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也可以轻松做到。看见人类被妖兽攻击,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吝啬自己的力气。张屏抄起那柄长刀,直接冲了上去,刀光狂舞,所有挡在他冲锋路上的妖兽,尽数被一刀斩断,破碎的血肉洒了他一身。
姜桃双掌放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地震动,陡然撕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大腿粗的一排土刺突现,一大排的妖兽顿时被刺破身躯,原来她并不只是能发动一道土刺。胡刻也没闲着,五道元气化成剑光,猛然杀去,虽然都未曾恢复全盛状态,但即使一半的威力,五剑齐出,也不是这区区百多只妖兽所能抵挡得了的。
张屏怒吼着,对着这些妖兽疯狂地砍杀,每怒吼一声,手中的长刀就划出一道雪亮的光华,重重地砍下,血水狂涌而出。我草泥马!毫无意义的怒骂,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一大堆形象的形容词吐出,随即手中的长刀朝它们砍去,极短时间内收割了无数妖兽的头颅。看样子他非常喜欢对这些妖兽进行斩首,每一刀都是奔着头颅而去,刀锋锐利,在他巨力的作用下,显得更加凶猛。
碎骨血水流淌了一地,也洒了他一身,整个人仿佛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浑身血红,但手里的刀仍旧明亮无暇。那人似乎是对这些妖兽痛恨到极点,察觉到三人的加入,动作更快上了几分,加速斩杀着这些妖兽,甚至不在乎自己会因此而多出几道伤口。
又一波妖兽用来,一百只还是两百只,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被四人杀得有些稀疏的妖兽群,陡然又壮大了起来。这样才够劲!张屏杀到性起,明亮的刀光晃花着旁人的眼,疯狂地屠戮着身周的妖兽,平时在姜桃面前表现出来的墩厚、老实,全都被抛在脑后!
现在剩下的只有最纯粹的杀戮,没有任何妖兽能够抵挡他一刀之威,暴虐状态的张屏甚至直接用拳头把一只妖兽的头颅给杂碎!脑浆喷洒了一脸,张屏狂笑着,一手抹掉挡在视线的污垢,继续着疯狂杀戮。
此时,被妖兽杀害的亲友,一张一张熟悉的脸庞在脑海里浮现,闪过……给你们报仇了,看好了!张屏咬着牙齿,狠狠地吐出几个字,双手死死地握着刀柄,猛力一击,直接把面前一只妖兽,从头到尾,一刀两断!
一人送你们一千只畜生,接好了。不杀够十万妖兽,誓不为人!一声凄厉长嗥,宛若魔吼,张屏迎着血雨扑面,狂吼着,任由血水流入自己口中。那道一直冲杀在妖兽最密集地区的人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周边已经没有什么妖兽可以让他杀了。
胡刻收回了元气,眯着眼,看着那渐渐黯淡的天空,昏暗的天空,他却仿佛看到了一丝血红,残阳已经快要沉没在黑幕之后了吧。四个人,看着脚下密布的妖兽尸体,静静地站在原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胡刻只记得,在那天之后,这个名叫‘左锋’的少年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多年后,他还依稀记得那句话。‘你们杀妖兽?那就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