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s.
那把雨伞缓缓地抬高,露出了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那正是刚刚因得到聂勇信任,而将要成为他在盟内的代理人的凌睿晨。
“凌睿晨?”聂勇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愤怒起来:“好啊,我终于全明白了,你要我镇压那些老大,要我做出疯狂的举动,为的就是这一天对不对?”
“说对了一半。”凌睿晨脸上展现着淡淡的微笑,“其实从最初,一切就都在我的计划之中了。青山会的老大孙浩文,就是我杀的。”
“什么?”聂勇吃了一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到,青山会与草头帮的事,竟然是别人的阴谋,因为从那时起,接二连三发生的各种大事,已经让他没有时间与精力去好好地思考一切,已经让他失去了年轻时曾借以征服整个宾州的冷静头脑。
因为,他已经老了,而且过了太多年稳定的生活,他的大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因为随时都被危险所刺激着而异常敏锐。他现在的智慧,也像他的年龄一样,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当凌睿晨说出这个事实之后,他才开始慢慢地去思索一切,很多事慢慢地想通,他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看着眼前这个从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年轻人,他知道,对方的智慧绝对不在他年轻时之下,对方的计划,也早已准备了好多年,等着,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杀孙浩文,挑起两帮的械斗,然后成功地将聂老大送进了监狱。”凌睿晨缓缓地说着,就好像在对聂勇讲一部精彩的电视剧,“一切都在按我的计划进行着。知道吗,聂老,早在你们都不将我当成一回事时,我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那些年里,我的黑月会默默无闻,你知道原因吗?原因就是我忙着去结交各大帮派中的二、三号人物,用尽一切办法拉拢他们,让他们成为我的朋友。目的为何,我想您已经猜到了。”
“难怪你会给我出那样的主意!”聂勇恨恨地说,“原来你只不过是想借那个机会,把你的人全都推到老大的位子上去!我真是瞎了眼,竟然连这样的把戏都没能看穿!”
“你表面上镇定,其实已经乱了阵脚。”凌睿晨缓缓说道,“你六神无主,没有了明确的计划,对于未来,也只能鼠目寸光地看到短短的一点点,所以,你才需要军师,需要有人给你出主意。你固执地拒绝朝最坏的方向去想,结果就盲目地以为一切都会好,亲爱的聂老啊,你真的老了。”
“武威他”聂勇狠狠咬着牙,用力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问:“是不是你杀的?”
“你应该可以想到。”凌睿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得意地笑了笑。“那之后,你就陷入了彻底的混乱,陷入了毁灭自己的疯狂。而我,则终于靠着你的失误,而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聂勇,和胜盟已经不存在了,你的亲卫队成员,将作为和胜盟的恶势力,被警察打掉,而我,则会建立起一个新的联盟,一个公平的联盟,大家互相帮助,共同对付一切,又对自己的财产拥有绝对的控制权,绝不会像你那样,将别人的家当当成自己的。”
“你这个混蛋!”聂勇的身子颤抖着,猛地向前扑去,而就在这时,一条绳子从后面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向后方,那条绳子快速收紧,让聂勇喘不过气来,喉咙因受到刺激而想要咳嗽,但被勒住的气管,又使他无法完成这一动作,而只能不由自主地朝外伸起舌头。
绳子的两端,掌握在管家的手里,此刻的他,带着一种满足的狰狞笑容,用力将绳子越勒越紧,同时低声说:“聂勇,这滋味好受吗?不好受吧?我告诉你,这些年来,你每一次冲我大发雷霆,像骂狗一样骂我时,我就在渴望着这一刻了。聂勇,我为你卖命这么多年,却得不到你的尊重,也得不到那些帮派老大们拥有的一切,我渴望自由已经很久了,而这自由,你会给我吗?不会,在你在,我在我的未来里就无法看到那自由的一天!而凌老大,却可以给我这种自由,为了这种自由,为了这种地位,抱歉了,聂勇,你就去死吧!”
“你们这些混”聂勇挣扎着,低吼着,但年龄让他过去的能武全变成了回忆,在强壮而年轻的管家面前,他使足了全部力气,也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只能恨恨地瞪着凌睿晨,而后者,却用充满得意的目光一直看着他。
站在凌睿晨身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宫平只觉得恶心。
“丑陋无比的家伙。”他在心中暗自低语着,“这样的人,世界上还是少一些为妙。”
想到这,看着聂勇,他突然又生出一种冲动,他慢慢将伞抬高,正对着聂勇,缓缓问道:“你知道你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聂勇的目光移向了宫平,他并不知道,在表面的相貌掩盖之下,藏着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孔,那面孔的主人,就像是一个主宰一切的神灵一样,自从踏上了宾州的土地,就已经主宰了他和和胜盟的命运。他并不知道,自己遭受的一切打击,都直接或间接地与这个人有关,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磨难,都可以算在这人头上。
他并不知道这人是谁,凌睿晨也并不知道这人是谁。没错,他知道一个名字――荆天纬,然而这世上却并没有这么个人。他和聂勇一样,都被命运的手紧紧地握住,一切,均由另一个他从不知晓的人掌握着。
“你错在不该打黑丹集团的主意。”宫平缓缓说道,“而导致你最终败亡的主要原因,则是你杀了成国涛。这是你办得最错的一件事,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和胜盟的倒台,和你的悲剧。你选错了想要掠夺的对象,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对他说这些做什么。”凌睿晨一笑,“让他到地狱去反省?”
“没错。”宫平缓缓点了点头,“谁知道人死后有没有灵魂呢?如果真有地狱,与其让他到了地狱中去憎恨,不如让他到地狱中去痛苦。人是奇妙的生物,当知道一切的不幸都是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起时,不但会憎恨害自己的人,还会憎恨自己。就让他在地狱中痛苦地憎恨做错了事的自己吧。”
“真是无情啊!”凌睿晨感叹了一声。“不过我是无神论者,我相信人死了就是死了。”
聂勇还瞪着眼睛,但他已经听不到凌睿晨的话了,他的耳朵仍在,但大脑已经不再产生任何意识,神经也不再将声音信号传递给大脑,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血液不再流通。他死了。
“他选了个好日子。”凌睿晨笑着说,“这种天气,最适合在野外玩杀人游戏。基本不用担心会被打扰。”
管家笑着,慢慢松开绳子,凌睿晨则走了过去,两人合作着,将聂勇的尸体放进了捷达的后备箱中。这期间,宫平一直在管家的身后晃悠着,似乎是在观察他们做事的手法,看是否遗留了什么导致事情败露的证据。两人对此都没在意,他们的心思全在如何处理好聂勇的尸体上,而没有注意到宫平那奇怪的手部动作。
“看来这家伙倒不招人恨。”运在空中浮着,一边看着宫平的“劳动”,一边说:“宅男有宅男的好处啊,天天宅在聂勇家,干的一切恶事都有聂勇在背后替他买单,真是不错。”
宫平没说什么,只是快速地动手做着自己的事,当那两个人小心地将聂勇尸体放好,发现聂勇的尸体没有因两人的搬动、挤塞而生出其它伤痕后,满意地盖上了后备箱盖,而这时,宫平也慢慢地退后了几步。
“回家时小心些。”凌睿晨嘱咐了管家一句,“现场要布置得象样些。”
“放心吧。”管家冷笑一声,“从你说出计划起,我就一直在练习伪造自杀现场的方法,现在的我,可以算是这方面的高手。没看我刚才勒聂勇时的动作吗?我可是一直用力向上提的,为的就是让伤痕看上去更像是上吊自杀。”
“那就好。”凌睿晨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转身向回走,宫平随着他一起上了越野车,没坐在副驾驶位上,却坐到了左后座上。
“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他一边说着,一边躺在了后座上,凌睿晨一笑:“现在还不到五点,确实让你起得太早了。不过,你非要亲自来看,却怪不得我。少睡会儿吧,车里不舒服,一会儿回去给你找张好床,让你睡个够。”
“那好啊。”宫平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伸出手,开始分解起凌睿晨身后的厄运来。
没有谁对管家和凌睿晨怀着浓烈到极点的杀意,所以宫平很轻易地就能利用自己的力量,将自己的杀意替换成对方厄运的主体。就在刚才,他刚刚分解了管家的厄运,而现在,他则利用车内位置的优势,从容不迫地分解了凌睿晨的厄运。
“今天,就一次解决所有的事吧。”他在心中暗想着,“我确实也是真的有些累了。宾州、黑丹集团、和胜盟,我该和你们告别了。千雨,你今后的道路上,将没有其它黑暗的阻碍,这也算你我朋友一场,我为你做的最大贡献了。我的运,我知道离开千雨,你一定会伤心难过,但实在抱歉,爱上她的是你,而不是我。”
两辆车子在雨中向前,一前一后向着乡村公路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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