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霜。一人一马,在这静谧的夜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与酒会的主人马库罗道别过后,格洛从侍卫手中牵过了小黑马,一路离开了三叶草庄园。
走在深夜僻静的街道中,微凉的风吹拂着他的面庞,原本因为酒精而微醺的神经,很快重新清醒起来——格洛晃了晃脑袋,回顾着酒会上发生的那些片段,猛然之间,心中倏地一惊!
他的心头,似乎确定了某些重要的线索——
这个夜晚,所遇到的一切,对比之前的设想已经出了问题——当马库罗拉着他的手向宾客们介绍时。格洛甚至还记得那一张张形形色色陌生的笑脸,但是那些笑容之中,并不只有单纯的亲善,隐约中,多多少少还带了一些奉承和讨好。还有几个家伙,看向他的眼神,甚至多出了几分古怪。
而且,在此之后,他们和马库罗之间,好像还聊到了一些话题。当时在场的盗匪头子,因为身旁的莉娜小姐而陷入了甜蜜烦恼并没有过多在意。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看似闲聊的言语中,他们也许在某些利益方面达成了一致,或者说,找到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只是这些,为什么会恰好发生在他来到这场酒会的时候?
格洛牵着小黑马沿着街道缓缓前行,他并没有上马,脚步踏在平整的条形石板上,脚掌传递而来的摩擦感让他回归了平昔的冷静,他试图分析脑子里的疑问和不合理之处——绝大多数的情况,贵族行事的准则总是基于自身利益。想到了这个前提,格洛终于有点明白了。
这一切,得从莱克特的身份说起——
当初决定离开安普顿矿场前往阿弗隆“混水摸鱼”时,格洛之所以选择假冒“莱克特”,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卡尔萨斯城的那位NPC——和他相近的年龄,同样的东部山民血统,连相貌体型方面,两者都是极为接近的。并且,对方有着一定身份,但又不是非常引人注意。这简直就是一个为盗匪头子特地订制的伪装目标!
但是这个伪装,决非百分白完美无暇的。第六次埃塔战争中,平民出身的莱克特因为数次英勇的战斗而获得“北地英雄”称誉,虽然很大可能程度上,这只是一个出于鼓舞人心、掩饰颜面的需要,但是北地的贵族,或多或少,总有人真正见到过那位幕僚先生。
如此说来,那几个贵族面露古怪,也就说得通了。
那么,未来的阿弗隆城主,马库罗·埃斯库德呢?
格洛回忆着两人之间的会面情况。却发现这位以俊秀面容和性格著称的男子,并未对他的身份加以怀疑。而后,对方的种种热情,让他倍感受宠若惊。但是现在,格洛察觉到,他或许落入了算计——
眼下的阿弗隆,对方正利用着他所假冒的卡尔萨斯使者身份,造成某种局面争取更多的支持者。至于他本人的真假,在这种状况下,倒是无足轻重了——大多数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位卡尔萨斯的使者其实是个假货,而知道真相的,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故意揭穿。
抬头望着夜空的圆月,格洛叹了一口气,他甚至在想,这算不算自作聪明、作茧自缚——信心满满的来到了阿弗隆,却发现一切都脱离了他所设想的剧本。并且,成为了他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赛伦,雷欧司……
格洛念叨着王国海军中几个核心人物的名字。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与蛋疼。
现在该怎么办呢?
格洛看着小黑马,却发现这头充满灵性的牲口,正睁着核桃大小黑闪闪的眼睛,扭过了长长鬃毛的脖颈,回头默默注视着他——大眼瞪小眼!
相顾无言以对。
从三叶草庄园到离开阿弗隆的贵族区,大概有着半个钟头的步行路程,心事重重的盗匪头子并没有选择骑行,他拉着缰绳,但是手头并没有用力,小黑马顺从地跟着他的步伐,一路走过贵族区两侧满是常绿矮松灌木的街道,当看到两旁的街景变换,一片片长长的、鳞次栉比的商铺出现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回到了南城区。
漆黑夜幕下的灯火并没有稀落太多。
格洛浏览着这座繁华港城的夜景,他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寻思着找一家酒馆过夜。可当他走过那条有点眼熟的小巷子时,他突然想起,他的黑色礼服内衬口袋里,还装着一个钱袋——从那几个小痞子身上获得的。
呵——这也算得上一笔横财吧!
盗匪头子很快抛开了心中的郁闷,伸手入怀,手指摩挲过钱袋里雷尔表面凹凸的花纹,他正打算好好数上一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他背后传来。
格洛几乎被吓了一跳——深夜的街道中,虽然一些商铺还亮着灯火,但路上已是行人寥寥。偶尔出没的,除了几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伴着驾车人的吆喝外,就只有几个喝得神志不清胡乱自言自语的醉鬼了……脚步越来越近,听脚步的声音,似乎不止一人。格洛顿时警惕起来,他的右手,已经放到腰侧。
拔剑的位置——掀开黑色礼服的下摆,里头腰带上挂着的皮制刀鞘里,插着一把刺剑。
“公正之义”【贾蒂斯】!
之前遇到那些混混痞子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因为要赶赴酒会担心礼服沾染痕迹,但这,并不代表着盗匪头子是吃素的。
……
自从卡尔萨斯的使者到来后,这两天的时间里,赛伦没有再去酒馆。
他呆在王国海军的营地里,与士兵们一起操练,除此之外,他还特地为自己安排了加练——关于剑术技巧和力量方面的锻炼。事实上,从加入军队起,赛伦很少有过荒废,但是感受到“霸道伪娘”马库罗与自身的差距,让他越发地勤勉起来。
脱去上衣,露出精壮、线条分明的上身,赛伦小麦色的手臂、躯干上分布着一道道伤痕。两条手臂高高举起木桶,一大泼凉水兜头浇上了他的全身。结束锻炼后,他回到了营房,开始冲洗身体。
冰凉的水冲去了肌肤上的泥垢和汗水,也冲走了些许的疲惫——赛伦很快重新穿戴整齐,提起放在一旁的大剑,走了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