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装修？”
“现在的家里没有什么色彩，就黑白灰三种颜色，不太讨喜，你看朝朝上次去过一次之后就不想去了。”苏哲叹气，“得重新设计一下，弄得温馨一点。”
“已经有喜欢的小孩了？”唐倩疑惑的问。
苏哲笑着点头：“对，有个小男孩，还挺顺眼的，虽然有点残障，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有病吧，领养还不领养一个正常的小孩？”
“看眼缘的，那时候第一个和我们说话的就是他，而且他也挺喜欢我们的，到时候应该能相处的更好。”
唐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我和我妈说了，我爸……”苏哲摇了摇头，“他从没有同意过我这样生活，只能等时间推移了。”
“你呢？”唐华转而问顾昀。
“我爸妈肯定没有意见，倒是唐叔叔他们……稍微有点担心这个孩子的身体。”
唐华不好腹诽去世的人，直接问：“那孩子的身体到底是哪有问题？”
“有夜盲症而已。”
“这个倒是还好，不难接受，不是眼盲就行。”
“妈。”唐倩叫住唐华，歉意的对苏哲笑。
苏哲摇了摇头：“阿姨说的现实了一点而已，没什么。”
经过陈曦自杀这件事之后，高考的气氛似乎一下子笼罩了下来，一走进教室，连弄个声响出来都被侧目以对，大家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了，不是低头刷题就是在低声背书，气氛压抑的让人心口疼。
姜岩真的是完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我的天哪，现在在教室连喘个大气都觉得自己是罪人，这要怎么活剩下的一百天？”
“习惯就好了。”唐朝陪着姜岩出来晒太阳，一边抱着英语书在看。
姜岩看了唐朝一会儿，无奈的说：“姐姐诶，不是要考中戏吗？中戏啊！你在1班的成绩本来就稳了，还这么认真，我们这些人还要不要活了？和你一比，我这个走艺考路线提前录取的，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艺考……”唐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不说我还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我过段时间还得去艺考。”
“对哦，艺考的内容准备好了吗？”
“看情况了只能。”唐朝拍了拍头，“中戏过不了就去B大吧。”
姜岩无语凝噎：“……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最近还是多给你录点视频吧，到时候你火了，我还能蹭一蹭热度。”
“别指望，我大学期间不打算接戏，可能最多在舞台剧上费心思。”唐朝伸手到阳光底下，手掌心被照的几乎透明，格外好看，“而且，我打算到时候去跃华。”
“跃华……”姜岩琢磨了一下，“是不是顾叔叔经纪人那？”
“这个倒没有，萧正好像已经不收年轻艺人了，转行在学校当老师了。”唐朝抱着书计划了一下自己的未来，“我也打算考个教师资格证。”
姜岩翻白眼：“算了，我这个咸鱼还是去教室里面接受大家窒息的洗礼吧。”
“我认真的。”
“就是知道你认真我才无语好吗？”姜岩咂舌，“你才十几岁，就把你退休的后路考虑了，什么玩意儿？”
其实也不算什么退休的后路，只是想试一试。
“算了，好好考试再说之后的了。”唐朝站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背书，眼帘微垂，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来。
杨岂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氛围，他一直以为以前期末考的时候大家的气氛就已经是足够凝重的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时候的气氛还是闹着玩，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认真了。
“你们不觉得这样其实更容易发挥失常吗？”杨岂疑惑的问齐昊，“我们以前考证都没有这么窒息过的气氛。”
齐昊眼睛还黏在书本上，一边后仰回答说：“嗨，也就还好，只是大家不说话了而已，其实有些人只是盯着书，未必看进去了。”
杨岂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翻开语文书看了几眼，扭头看向阳台，唐朝正一个人站在那背书，长发整整齐齐的绑在脑后，清爽极了。
“她也紧张吗？”
唐朝并不是紧张，只是习惯了考前要认真一点，尤其是在自己演戏其实不怎么样的情况下，要成绩好点才比较有胜算嘛，而且也要保障自己第二志愿过得了才行。
杨岂这段时间是真的开始过的很充实了，不说唐朝自己给他画的重点，以及很多习题，就是各课的老师也是各种私下的练习交给他，完全不手下留情。
“几点了？”教室渐渐没有人之后，杨岂头都没抬问道。
旁边的唐朝回过神，从自己准备要表演的一段戏里面抽出点思绪，看了眼手表说：“十一点了。”
“十一点？”杨岂揉了揉眉心，“宿舍阿姨又要记名了吧？”
“他们会理解的，高考了嘛，肯定不止我们这么晚还在教室。”唐朝又看了几眼戏本，偏头严肃的问，“你……要看我表演吗？”
杨岂微顿，看了唐朝一会儿，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怎么点评。”
“不用点评，你看着我就行。”
“……好。”
唐朝选的片段还算是挺经典的，就是最近大火的有“国剧之光”称号的唐朝大型连续剧中的片段。
女主角就是依靠着这一段戏被评选为今年演技最出彩的女演员，得了个什么新人奖。
杨岂看着唐朝席地而坐，侧着身扭头面向他，整个人的气质以肉眼可见的区别变化起来，似乎这一瞬间真的不再是唐朝在他面前，而是另一个人。
“王朝？”唐朝微微垂下眼眸，肩膀也缓慢的耷拉下去，嘴角似弯非弯，声音很轻，“巅峰盛世？陛下啊，你俯瞰着长安城这一片专门为你搭建起来的假象，不觉得心慌吗？”
停顿了一会儿，唐朝突然仰头笑起来，眼眶微微红润着，眼里的光仿佛能够穿透杨岂：“这一片繁华之下，是长安城万千百姓的白骨，这长安城的平静之下，是千万士兵的血肉残躯！可你不记得，长安城不记得，整个大唐都不记得！”随着话音的起落，唐朝的眼里渐渐带着恨意和疯狂，“你只要你的灯火盛会，你只要这一片百里的平和假象，城外的冻死骨，千里之外的血流成河，你都不看。一眼也不看！”
“这样的长安，这样的大唐……还不如毁了！”似乎一瞬间，另一个来自古老时代的女人和现在稚嫩的唐朝重叠了，她眼眶里含满晶莹的泪珠，终于是没能抑制，滑出了眼眶，顺着脸颊落下。
杨岂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甚至连鼓掌都忘了。
这个唐朝他从没有见过，这是一个陌生的，全新的，满是吸引力的唐朝。
“怎么样？”唐朝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随便的扯着袖子擦了擦脸上最后垂落的泪珠，舒出口气，紧张的问杨岂。
“……非常好。”杨岂有些词穷，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姜岩说你不适合演戏，倒是觉得你格外适合。一定能过。”
“不一定。”唐朝耸肩，“你要是看过原先的表演，就知道我表演的不够，情绪啊，眼神啊，肢体啊，什么的都不够。”
杨岂不知道怎么搭话，沉默的跟着唐朝收拾东西往宿舍走，道路上分叉的时候，杨岂突然说：“我不知道这些有什么专业上的问题，但是你打动我了。从你开始说第一字开始，你就打动我了。”
“我记得以前我妈妈给一个粉丝签字的时候和她说过，没有什么技巧，就是真诚，真诚的理解自己的角色，理解角色所认同的，排斥角色所不认同的。做她就好。”
唐朝缓慢的点头，突然笑起来：“阿岂，真舍不得你。”
大学四年，真舍不得你不在身边。
真舍不得，只能隔着这么几步看着你，和你说话，却不能再近一点，再进一点。
明天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能不能照常有你？
即将到来的高考突然之间不再可怕，但又充满了另一种让人抗拒的含义。
分别。
可即便抗拒，时间依然不急不缓的滑过，该来的依然还是来了。
高考，人生的分水岭，已经近在眼前。
“我已经很久没和我爸妈吵架了。”张洋坐在后座数着学校发下来的袋子里的物件，一边说。
“我也很久没见我爸了。”齐昊咂舌，“他这段时间好像在找工作，给我筹备大学的学费吧。”
唐朝没什么家庭困扰，闻言问：“那你大学学费现在怎么样了？”
“走一步看一步呗，到时候考出来了再说，因为没钱上不了总好过不好好考试，考不上来的好吧？”
唐朝对他竖大拇指：“通透。”
“你呢，你爸妈是不是打算和你秋后算账啊？”齐昊偏头看向张洋，眼里带着担忧，“不过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和你爸妈闹翻的？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