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不是第一次一开门就看见张洋蹲在自家门口了，不过这一次张洋似乎更糟糕，他脸上就带着伤，谁都有可能打架，唯独他不会，他向来很排斥暴力。
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唐华咬着苹果倚靠着门框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张洋：“小闷瓜被你爸打了？”
“真是你爸打的？”唐朝倒了杯热水递给张洋让他暖暖身子，“他不是自诩什么教育家，从来都是不屑于使用暴力的吗？而且你成绩又好，样样都好，打你干什么？”
“他想看我手机，我没给。”
唐朝噎了下：“就这样？”
张洋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他不配做教育家，因为他连我都教不好。”
“怎么不好了？我要是像你这么省心，我妈得高兴死。”
张洋苦笑：“你别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什么样。要是你真像我，倩姨才要头疼。”
“你吃过了吗？我给你热点什么？”
“我不饿，就是有点困。”张洋闭了闭眼，声音沙哑，“也不想回家，就来你们这了。要是我爸他们打电话来，别说我在这。”
唐朝点头。
“都高三了，怎么他们家还不消停？”唐华啧了声，“真以为张洋是神童，怎么折腾都能保持好成绩？”
“挺奇怪的，张叔叔不管张洋，却又要张洋事事成功，事事优秀。张阿姨自己什么都不懂，却要张洋什么都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去继承百度百科吗？”
唐朝叹了口气，眉目间染着些愁绪，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她就能帮助张洋，有能力和立场保护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并且做了也不太被看在眼里。
因为她是小孩，是不懂事的小孩。
其实那些所谓的成年人，又懂事到哪里去了呢？他们只对外人懂事而已。
“等他睡醒，带他去散散心吧。”唐华说，“下午相亲的那姑娘来家里。”
唐朝一脸疑惑：“相亲带来家里干什么？”
“家里容易让人放松，更加能成功。”唐华煞有其事的说，“为了你舅舅的幸福，你们两小孩先哪凉快哪呆着去。”
能成功才怪了，唐毅要想和相亲对象有什么，早就有了。
“你说，你舅舅是不是有点什么隐疾？”
“我不知道我舅舅有没有隐疾，但我知道你和我说这些不太好。”唐朝捞了本书来看，《一个被称作“它”的孩子》。
人间疾苦太多了，多到有时候唐朝都不忍深究。
十七八岁的年纪，思绪已经可以顺着新闻的只字片语深入到那些不忍启齿的晦暗。
张洋睡够开门的时候，唐朝就一身松松垮垮的T恤、工装裤，戴着顶白色的帽子站在门口，似乎是要敲门的样子。
“去玩滑板？”唐朝自然的垂下手臂，笑起来时双眼璀璨如星，“前面有个广场地势特别好，很适合练滑板。”
“你怎么也喜欢上滑板了？”
唐朝踩在滑板上把它当作了代步工具：“真挺有意思的，主要是我觉得摔跤也挺爽的。”
张洋欲言又止的看了唐朝一会儿，低声问：“你是不是和杨岂谈恋爱了？”
“怎么这么问？”唐朝疑惑的看他，“当然没有。”
神情坦荡。
张洋就点了点头。
“看着像谈恋爱嘛？”唐朝好奇的问。
“有点像……不过又不太像，你们之间没有那种甜腻腻的感觉，反倒是轻松的，自然的。”
唐朝不太明白，也不太在意，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很喜欢现在的关系，能彻夜聊天也能随口说些肉麻的话，还能打打闹闹，从未有伤感和别扭，只有快乐。
“你没有改变吗？”张洋问。
“改变什么？“
“你喜欢的那些，没有因为杨岂改变吗？”
唐朝想了想：“有吧。有些还是会被影响的，因为他很有个性，也很有感染力。”
“演戏呢？”
唐朝想都没想就摇头了：“洋洋，不管是谁，都不会影响我选择自己毕生事业的决心，我看得出来杨岂不太喜欢演艺圈，但是……我要做一辈子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决定，谁说什么都是别人的，与我无关。”
“你要爱一辈子的人，也是你自己决定吗？”
张洋的声音里带着的迷惘太多，浓烈的让唐朝无法忽视，她停下滑板侧首看着张洋，同他眼镜下深褐色的双眼对视着。
“你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不用张洋回答，唐朝都有答案了，张洋不是个对无关的事情上心的人。
只有困惑了，他才会这样。
“是谁啊？”
能是谁呢？张洋的生活简单枯燥，除了身边的这几个朋友之外，压根没有其他人。
“难道是姜岩？”
不会吧，张洋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吧？他应该喜欢闹一点的姑娘，但也不能太闹，要有点深度……
好像大家身边都没有这样的姑娘吧？
唐朝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张洋，张洋紧张起来，手指微微蜷缩。
“你喜欢我？”
“……”
张洋松了口气，顺便瞪了她一眼：“你能再自恋一点吗？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杨岂玩了一段时间你就向他靠拢了。”
“喜欢我不好吗？我人多好啊，你给我递情书的话，我一定会认认真真给你写封回信，辞藻朴实，情真意切的回绝。”唐朝遗憾的咂舌，“怎么就没人给我写情书呢？”
有杨希在，你看谁敢给你写情书。
张洋坐在一边的栏杆上看她，微微逆着光，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唐朝都不忍让滑板的声音惊扰，他说：“我喜欢的人，大逆不道。”
“喜欢哪有什么大逆不道？只要不是伤伦理道德的，什么喜欢都是没有问题的。”唐朝充当着知心姐姐的角色，“我舅舅以前还喜欢自己的高中女老师呢，后来也是喜欢比自己大的尚符华，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喜欢就要做什么。”
“但我想。”张洋微微别开脸，下颚微微紧绷着，“我想。”
想什么？
唐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到底不是男孩子，不清楚男孩子少年时喜欢谁时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的喜欢和女孩子的喜欢一不一样。
“唐朝？”
正在僵持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唐朝瞬间松了口气，扭头朝杨岂跑过去，一把拽着他走到一边：“江湖救急！洋洋好像喜欢上谁了，但是我……你能去和他聊聊吗？”
“我有听到一点。”杨岂顺手扶了唐朝一把，偏头看向旁边的埃文三人，忽视他们脸上揶揄的表情，只是递给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问，“张洋被谁打了？”
“他爸。”
杨岂大致了解了，拍了拍唐朝往张洋走去。
“我没有和这么多人分享的意思，也没什么郁结的，本来喜欢就不会有结果。”张洋微微仰头看着杨岂，一张脸沉在身后绿植的阴影里，“别烦我。”
“你们去转转吧，我和他聊聊。”埃文看着张洋，眼里流转着淡淡的阴霾。
“哎？”唐朝被拽走的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机场的时候……”
杨岂嗯了声：“他们说想来玩，顺便去故宫和长城看看。”
“说起来，你自己也没去过吧？”
“嗯。”
“什么时候去啊？”
“过几天吧，冷点的时候，下雪更好看。”
“得快点，不然我们又要开始上课了。”
杨岂点头。
“也不知道他们聊什么。”
尤纳斯笑：“埃文平时挺少话的，但是这种时候就他最冷静会说，别担心。”
“那你叫什么？”唐朝伸手对尤纳斯笑，“我叫daisy。”
“尤纳斯。”
旁边金发的少年也伸手握唐朝，笑嘻嘻的说：“艾克。”
“你们也是来玩滑板的？”唐朝看向杨岂他们手里的滑板。
三个人都带着滑板，也不知道是从ada带过来的，还是杨岂的。
“我都用不惯这种轮子，太软了。”尤纳斯抱怨说，“要不是Jasper说他有滑板，我就带自己的了。”
“本来就是买回来测试用的，各种轮子都有，你自己没抢到专业轮跟我什么关系？”
抢东西手速最快的艾克退后半步，一声不吭的看着。
尤纳斯伸手就掐：“你又滑的不好，手速那么快抢来看吗？”
“我这是要学好吗……”
“学个鬼！这么多年都没进步，学学埃文好吗，他都直接放弃了。”
唐朝笑着看他们闹，偏头看向杨岂，他嘴角也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暖意。
这是他的朋友。
竟然也不太意外。
毕竟杨岂其实不是个多高冷的人，他其实温和又爱笑，只是面相冷，并且不喜欢主动。
“你也玩滑板？”
“我现在正在最基础的。”唐朝的板子随便买的，根本不知道什么专不专业，就是看图案好看，价格合适，又是知名的滑板牌子。
杨岂上脚试了下：“还行，女孩子应该软一点。”
“你在撩妹吗？”尤纳斯接话速度让人望尘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