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仅有些许微光从玻璃窗透入室内,照亮简单的家具轮廓。
多崎司今天起得很早,五点,比往常早了一小时。
打着呵欠洗漱,从卫生间出来后钻进厨房,边背意大利语单词边准备今天的谢罪礼品。
“Maestro, mi piaci...”
(老师,我喜欢你呀)
“Sei tutto per me...”
(你就是我的一切)
简单的单词,就好比简单的便当。
热一下昨晚煮好的饭来做紫菜肉松饭团,捏饭团时形状尽量捏得奇怪一点。南瓜通心粉是个好东西,煮一点。唔...煎蛋卷的话,打蛋时故意留几片蛋壳在里面,炸鸡块就炸糊一点吧。
用粉色的便当盒装好食物,出来时,多崎司又走进了卫生间。
用手沾一点水,把乱糟糟的头发按下去,尽量给人一种正式感。洗手台上有瓶老板娘送的GUCC男士香水,拿起来往胸口上喷一点。
六点,提着便当准时出门。
周一,风和日丽的大晴天,天气预报说今天是晴转阴,气温18-23度。
五月过渡到六月的季节转换时间,街头街尾,夏日风情逐渐成为了城市的主角。
人们对于天气的变化也做出了相应的变化,穿短袖的人一夜之间多了起来——无论交通警察还是高中生抑或路边小店的店主,全都换上了半袖衫,也有怕热女孩只穿了背心。
擦肩而过的女性白领和女高中生们,她们匆匆赶路的同时,毫不掩饰地对多崎司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来到新宿御苑,刷卡进园。
通往凉亭的小道上空无一人,清晨的阳光透过鲜嫩的绿叶打在脸上,时不时刺进眼睛。
走过人工湖上的小桥,进入栽满雪松的区域,体感温度瞬间下降了两度,空间也变得莫名空旷起来。
被绿意掩埋着的凉亭逐渐出现在视野里,里面空无一人。
她不会生气了就不来了吧......
多崎司停下脚步,一只山雀掠过头顶,留下一道清脆的晨啼。
人工湖边忽然传来轻微的水声,像是鱼儿跃出水面,也像是异物掉落水中。
转身朝那边走过去,湖边的花架上盛开着五月的紫藤花,在紫色花瓣和绿色叶子的中的空白地方,镶嵌进了一令人朝思暮想的身影。
恰好此时,她也听到了脚步声,转头看过来,
一丝不苟的修身女士西服,将身材的曲线很好地勾勒了出来,敞开的扣子底下是洁白耀眼的衬衣,总是光彩照人的动人脸庞看着就觉得喜欢。
星野花见这个人啊,无论何时看上去都是那么的无懈可击,尽管她现在脸上的表情有些冰冷,但依然那么澄澈美丽,无条件地撼动每一个人的心。
她就是那么的特别,单单是目光的相汇,便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如大自然般震撼人心的力量。
多崎司心想,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快速而又坚定地喜欢上她是完全合理的一件事——渺小的人类根本就无法抵抗大自然的威力,难道不是吗?
“我很怕你会不来。”
他故作轻松地笑着,往花架下走过去。
星野花见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一个跨步上前。
“砰!”
坚硬的拳头和柔软的小腹相撞,声音很沉闷,与这个色彩更加鲜艳的初夏庭园格格不入。
“多!崎!司!你觉得好玩是吗?”
星野花见冷着脸,语气不善:“信息不回就算了,不给我解释就算了,大半夜给我发美食图就算了,关键是你发完了居然还关机?我这口气憋了足足一晚上了,你知道吗!!!”
“嘶...疼。”
“这就疼了?我跟你说,别指望...”
“我好想你。”
“欸?”
多崎司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脸颊在她的肩膀上,尽管肩膀很硬,但双手柔软的触感弥补了脸颊的不适。
唔...蛤?
星野花见眨了眨眼,黑不溜秋的眼珠子转了又转。
我是谁?
我在那?
我要干嘛来着?
湖面吹来了一阵风,时而促狭,时而温和。师生俩站在雪松的树荫下,流沙般的浮云在蓝天上缓缓流淌。
“老师,跟你说个事。”多崎司抬起头,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把她刘海梳理整齐:“昨天我搭中央线电车的时候...有个人可能是觉得我不舒服,想要把位置让给了我,我说不用,我只是在等人。”
“等谁...?”星野花见下意识地问道,话刚出口,她稍稍回过神来,察觉到多崎司的另一只手还搂着自己的腰后,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多崎司反问道:“还能有谁?”
心底逐渐渗透出一股带有暖意的感情,星野花见微微歪着头,在心里分析这是哪一种感情,初夏的阳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光滑娇嫩,好像清晨露水下的水仙花。
“我无比的喜欢老师,所以请老师也喜欢我吧。”多崎司认真且热切的说道。
感受到灼热的气息从他的鼻尖扑面而来,星野花见感到体内变得十分炙热,心脏咚咚咚地跳着。
“怎么个喜欢法?”她有些艰难地开口说话,想要用声音来掩盖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祈求着不要被他发现异常。
多崎司把脸埋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开口:“就像是在东京湾看到一只企鹅那样喜欢你。”
“东京湾怎么会有企鹅?”
“对啊,东京湾怎么会有企鹅,所以你就走上去问,企鹅企鹅,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东京湾?你猜企鹅怎么回答?”
星野花见暂时忘却了身体不自然的反应,好奇地凝视他的眼睛:“企鹅怎么说?”
“企鹅说,南极的冰层融化得太快了,它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所以就一路游啊游,最后游到了东京湾。还有,它决定不走了,要留在这里安家。”
“怎么可能...”星野花见使劲摇了摇头,“东京湾比南极热多了啊。”
“对啊,于是企鹅就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改变东京湾的气候吗?”
“我...”
“你不肯回答,于是企鹅又问了一遍,和企鹅一起操纵气候这么荒唐的事,你愿意和我一起做吗?”
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
多崎司抬起头来,刚好对上她的视线,而她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笨笨地笑着,带着期待,以及丝丝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