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徐庶,但蔡谷兄弟二人依然备足礼节,亲自出门迎接:
“徐参军有礼,不知亲临寒舍,有何指教呢?”
徐庶也很客气地回礼:
“岂敢指教,只是素来仰慕蔡氏风采,故而前来叨扰,还望见谅。”
蔡氏兄弟当然知道,自己的名气几乎等于零,对方肯定是有所图谋,再加上只有一人,干脆直接引进入侧面的小厅,三人分作主客相对而坐:
“徐参军是颍川人?”
徐庶点头答道:
“祖地阳翟,只是徐某世代草野,仅以耕读自生。近几年间,徐某避乱荆州,拜入水镜先生司马德操门下,这才初窥学问,又蒙陈君侯青睐,得以征入幕府,参赞军事。”
短短几句话,用的是欲扬先抑的手法,虽然出身寒酸,但既有名师指点,又遇明主引为心腹,与如今空有名气却没有实权的蔡氏形成了鲜明对比。
蔡谷虽然没当过高官,但在朝廷也混了好几年,心里早就如同明镜一样,连忙亲手为徐庶倒酒:
“徐参军年纪轻轻,便得右将军重用,未来大有可期呀!”
徐庶矜持地微微低头,双手接过酒樽:
“有劳蔡公。蔡氏明动四海,向来是中原学子之望,陈君侯以二位主管兖州劝学之事,同样甚为信任。对了,不知二位是否知道,陈君侯准备举办的选贤大典?”
蔡谷和蔡睦面面相觑:
“选贤大典?似乎未有耳闻……”
徐庶若有所思,笑道:
“两位长途跋涉而来,没有听过也实属正常。陈君侯有感于大汉察举种种弊端,想要大力发掘埋没于乡野之中的士人及学子,故而有意革新人才选拔制度,已经嘱托豫州文学从事袁徽全力操办一场选贤大典,但凡入选之士,皆授以四百石以上实职。大殿初步定于八月中旬举行,我离开阳夏之时,已有数百名学子报名参加。”
蔡谷有些口干舌燥:
“只要入选,就能得授四百石以上实职?”
蔡睦更是为之心驰神摇:
“想必到时必将盛世空前!”
他们又忽然反应了过来:
“徐参军所言袁徽……莫非是陈国袁子美?”
徐庶点头道:
“正是此人,两位莫非与他相识?”
蔡谷忍不住露出笑容:
“早在七十年前,陈国袁氏就与我蔡氏约为姻亲,袁子美的姑母,正是亡兄伯喈公之嫡母!如此算来,老夫兄弟二人与袁子美,正是同辈论交的亲戚!”
徐庶愣了好几秒钟,才勉强搞懂了他们两家的亲戚关系:
“袁子美之从兄袁曜卿,如今已是济阴郡守,此外袁子烈担任阳夏县令,袁子聪担任劝农从事,陈国袁氏兄弟四人,各个深得君侯器重,蔡氏与他们既为姻亲,今后必然得以互为照应。那徐某今天所劝之事,或许就有些画蛇添足了。”
他作势就要起身离开,蔡谷连忙伸手制止:
“徐参军且慢,阁下既为相助蔡氏而来,蔡某当然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蔡氏与袁氏虽然算是亲戚,但那已经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这些年素来没有来往,而且当年蔡邕的祖父和父亲都只不过官至县令,而袁涣的父亲袁滂却是当朝三公,身份地位相差悬殊,说蔡氏抱袁氏的大腿一点都不为过。
如今双方地位依然没有变化,蔡氏穷途末路,袁涣、袁徽等人却都是陈飞麾下炙手可热的官员,能给自己多少面子,蔡谷确实没有把握。
而徐庶却是草根出身,正需要与其他士族互为支援,这也是蔡氏所急需的援助。
徐庶这才重新坐下:
“蔡氏与袁氏以婚姻为约,就知道天下之约,莫过于婚姻,此刻陈君侯尚未婚配,蔡公可懂徐某之意?”
蔡谷张了张嘴巴,满脸都不相信:
“陈、陈君侯如此英雄,莫非尚无妻妾?”
徐庶正色道:
“徐某虽然不才,却也绝对不敢非议自己的主公。陈君侯今年刚满二十(虚岁),虽然早早纳了一房妾室,却不过是随身侍奉的婢女而已,正妻可是一直虚位以待。若蔡氏有嫡女可以出嫁,大事既成矣!”
蔡谷料想徐庶不至于哄骗自己,连连搓手:
“可惜、可惜……可惜老夫长女早早夭折,否则、否则……”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蔡睦打断:
“兄长,你我没有女儿,但昭姬却在啊!”
蔡谷愣了一下:
“昭姬?她早就许给了河东卫氏子弟,这是伯喈大兄生前订下的婚事,如何能够改动?”
徐庶面色如常,只是问道:
“二位所说……可是伯喈公的孤女?”
蔡谷点了点头:
“正是,亡兄不幸,膝下没有子嗣,只有两个女儿,长女名琰,年方十八,原本许配给河东卫氏,只是遭逢长安大乱,亡兄又惨遭王允杀害,故而迟迟没有成婚……”
徐庶表示理解,而且很快就给出了建议:
“既然长女已有婚配,可以考虑另一个女儿呀。”
蔡谷面露难色,蔡睦也一脸尴尬地解释道:
“次女……不过五岁而已。”
这次换徐庶发呆了。
好你个蔡邕,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大儒,临死之前已经六十岁了,身体还这么硬朗,竟然还能生个闺女?
【主公,徐庶无能,不能替你说媒了……】
徐庶在心中惭愧极了,只好离席而起,拱了拱手:
“此次……是徐某唐突了,还请多多包涵,这便告辞了。”
蔡谷、蔡睦也不好再留,也一同起身,一左一右送他出门。
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却无功而返,徐庶的心情难免有些郁闷,他站在蔡府大门口,向两位主人最后一礼:
“二位留步,徐某告辞。”
他正准备上马返回府衙,就听到身后一声急呼:
“徐参军,且慢!”
他身体一顿,松开了坐骑的缰绳,缓缓转过身体,却看到蔡睦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徐参军,此事尚有余地,劳烦入府再叙。”
徐庶愣了一下:
“莫非蔡氏旁支还有女儿?”
蔡睦咳嗽了一声:
“实不相瞒,亡兄伯喈公的长女性格温顺,贤良淑德,不仅深得其父文才,书法造诣也多有传承,而且……也堪称一代绝色。”
身为家主的蔡谷想要劝解,却被他拉住了袖子。
徐庶当然察觉到了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当即问道:
“那……河东卫氏……”
蔡睦立刻回答:
“只是口头约定而已,做不得数。何况河东临近三辅,北部又有匈奴、白波作乱,卫氏如今是否安好尚不知晓,我们也不可能将亡兄嫡女送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徐庶转向蔡谷:
“蔡公,您觉得呢?”
蔡谷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站在了兄弟这一边:
“右将军人中之龙,文武双全,蔡氏之女若能侍奉起居,应是人间佳话。”
什么河东卫氏,只不过是一家蜗居山野的土包子!
只要能够嫁给陈飞,在给他陈家生上几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大半个中原都是蔡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