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第一次打过来的时候, 叶橙没敢接。
他慢慢地收住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拿起手机准备拨回去。
这时, 第二通电话进来了。
叶橙接通了放耳边:“喂。”
他的嗓音仍有些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陆潇先是一愣, 接着敏锐地问:“你的声音怎么了?”
“唔,有点感冒。”叶橙随便找了个借口。
最近换季, 是感冒的高发期, 班上有不少人都鼻塞了, 他被传染也情有原。
“怎么感冒了, 你淋雨了?”陆潇的语气着急起来, “不, 最近没下雨,你晚上又踢被子了吧。”
明明叶橙才是那个年纪比较大的,但被他这么一念叨,瞬间觉得自己像个肢退化、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孩子。
他咳了咳:“我才没有踢被子。”
“胡说,肯踢了, 你都感冒了。”
“没踢,你好烦!”
两人黏黏糊糊说了儿话, 就挂了电话。
今天还真是奇怪,陆潇居然没逼着他说一些“拜拜, 最喜欢你啦”“木啊,陆潇哥哥明天见”之类的话, 很果断地就挂了。
打完电话之后,叶橙起身把信封好,放了书柜第三层。
外面夜已经深了,今夜叶高阳医院陪护。完那封信后, 他心里一度很找叶高阳问问,问他到底知不知余恬和曲恬的关系。
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知又怎么样,不知又怎么样。
他辜负了余恬,这是不否认的事实。果他知情,那只更让人觉得恶心。
其实叶橙五岁之前,他印象里的叶高阳是个很疼老婆的好爸爸。后来不知不觉,就发生了一些变化——他不再一下班就往回赶,冲进里亲一亲余恬和叶橙。随之喝酒应酬变得多了起来,周末也不带着他去公园里打羽毛球了。
余恬有个原则,就是不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这一点上,她和孟黎有着本质差别。
陆潇小到大活母亲父亲的埋怨中,而叶橙来没听余恬说过叶高阳的半句不是,包括她最痛不欲生的时候。
他第一次发现爸爸妈妈不劲,是偷听到了余恬打电话给她闺蜜。那时她已经知叶高阳出轨了,但并不知方是谁,她闺蜜鼓励她去向小三讨回公。
余恬打完那通电话后便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直接瘫软沙发上。
叶橙蹒跚着跑上去扶她,那是唯一一次,他见余恬此失态。
婚姻和庭没有了信任的支持,就是真的坟墓。
有时他甚至,是不是因他和陆潇都有着支离破碎的生环境,所以后来两个人并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方。陆潇他有所隐瞒,他也不够坦诚,发现之后仍然装傻不解决,所以才导致隐藏的隔阂越来越深。
前世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然而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不也落得惨淡收场?
叶橙甩了甩头,不愿再继续下去,起身去冲了个澡。
他刚换了睡衣躺下,就听见窗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橙以是邻居的橘猫,起身去翻找耳塞。
邻居喂了一只流浪猫,给它洗澡驱虫,好吃好喝伺候着,然而那只猫死活不肯进门。
无奈他只能外面搭了个小窝,因抓不到它,没法给它绝育。所以一到春天的夜晚,它就叫得春.心荡漾。
他还没找到耳塞,外面就起了熟悉的声音。
“嘶——嘶——里面的帅哥,快过来给我开窗户。”
陆潇发出像蛇一样的信号声,试图引起屋里的注。
叶橙走过去一把拉开窗帘,见了窗外明晃晃的脸。
“……大晚上的你干嘛?要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他被吓了一跳,用钥匙打开防盗窗,把人放进来。
“我告诉你了好不好。”陆潇一边熟练地翻窗户,一边嘀咕。
叶橙无语了,“你什么不走门?”
陆潇说:“十二点半了!走门把奶奶吵醒了怎么办。”
叶橙败给他了:“你也知十二点半了,还来做什么?”
陆潇跳进来,反手关上窗户,晃了晃手里的袋子:“老子来给你送感冒药。”
叶橙怔住了,陆潇探身摸了摸他的额头,自言自语:“幸好没发烧,保险起见,我还买了退烧药呢。”
叶橙没到自己一句话,就让他大老远久隆跑到了白泽。
这么晚了,又是买药又是打车送过来,他也不嫌麻烦。
他的鼻尖一酸,有点感动,刚开口。
陆潇突然望向他:“等一下,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怎么没收到?”
“啊……能是消息太多了,没见吧。”他跳跃的太快,叶橙一下子没跟上。
陆潇狐疑地说:“你是不是没把我置顶?”
叶橙尴尬:“你也没让我置顶啊。”
陆潇的玻璃心碎了,陆潇要嘤嘤嘤了。
他梗着脖子把药扔桌上,愤怒地说:“置顶难不是谈恋爱必须的吗!我还没跟你一起的时候,就把你置顶了,你怎么能不把我置顶?!”
叶橙心里那点感动登时烟消云散,头疼地拿起手机:“行了,知了,马上就给你置顶。”
“你的思是我逼你吗?”陆潇夺过他的手机,随手划拉了两下,表情更恼火了,“你给我的这是什么备注?陆潇,我就只配叫陆潇了是吧?凭什么黄胜安能叫胜安?”
操,你还不别来,叶橙暗自。
上次高秋兰借用他的手机砍价拼单,他怕露馅,就临时把备注给改了,后来忘了改回来。这下解释不清了。
“我现改……”
他伸手去拿手机,被陆潇挥开了。
“我自己改,你先去把药吃了。”他满脸不爽。
叶橙不惹气头上的人,乖乖去倒水吃了一颗维生素片,然后跑过来背后勾住他的肩膀。
陆潇着手机一通乱戳,把自己的微信置顶并改成了“亲亲宝贝”,接着把黄胜安的备注改成“傻不拉几的小平头”。
期间他因太激动,不小心摁灭了屏幕。
“帮我开一下。”他直接把手机往后递了递。
叶橙越过他的肩膀,用食指按了个数字:1013。
他贴陆潇的耳边,眼见着他的耳垂立马变红了。
“不生气了吧?”叶橙着那个红通通的耳朵吹了口气。
陆潇缩了缩肩膀,虚张声势:“这有什么,我手机密码也是你生日。”
啧,还是那么纯情。
陪他折腾了半天,叶橙打了个哈欠:“好困,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学校。”
一提到“睡觉”两个字,陆潇就浑身不自起来。
“我洗完澡来的,有睡衣吗?”他问。
叶橙拿了套睡衣给他,尽管现陆潇已经比他高好几公分了,但他的睡衣大多是宽松款的,穿起来倒也算合身。
他留了一盏台灯,钻进松软的被子下面,只露出一个头。
陆潇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问:“有没有多余的床垫?我打个地铺。”
叶橙皱着眉,离谱地向他:“我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青山那次,应城那次,不都是一起睡的吗。
陆潇捏着睡衣衣角,支支吾吾:“以前是以前,现是现。以前你贴我身上都行,现我一抱着你,就……就……”
叶橙起来应城的那一晚,好像确实男高中生过于残忍了。
他没到的时候还好,一往这方面,自己也有些忍不住了。
他只好认命,爬起来翻箱倒柜,给陆潇打了个地铺。
少爷屈尊降贵地窝他床旁边,更像一只大型金毛了。
金毛还小声要求他:“你往这边靠一靠,别离我太远了。”
最后,他睡床底下,叶橙睡床边缘,还要伸出一只手给他牵着。
妈的,他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做过这种青涩到酸掉牙的事。
台灯光线昏黄,陆潇眨巴眼睛往上,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叶橙闭着眼睛,但困已经不了,“没有,暂时睡不着。”
他无奈地说。
“喉咙还难不难受?”陆潇说。
叶橙都快忘了自己“感冒”的事情,顿了顿才心虚:“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陆潇高兴起来,握着他的手摇了两下。
叶橙把下巴搁另一只手背上,扒拉着床沿向他,问:“阿姨知你过来吗?”
陆潇说:“不知,她不发现的。她起得很晚,中午十一、二点才醒。”
“阿姨身怎么样了?”
陆潇沉默了片刻,说:“不是很好。也许她真的适合找个地方静养,每次一回,病情就加重。”
叶橙诧异:“怎么这样?回不是应该更舒服一点吗,而且还有你陪着她。”
陆潇摇了摇头,“我总觉得她青山的状态,比现要好得多。她一回就变得疑疑鬼,总说有双眼睛盯着她。”
叶橙听不得这种叨叨的话,轻轻一个哆嗦。
陆潇捏了捏他的手:“别怕,她乱说的。我外公外婆都去世很多年了,爷爷现还国外,嗯……她的臆有点严重。”
“老爷……你爷爷最近有回国的打算吗?”叶橙总觉得老爷子是一根救命稻草,希望他越快回国越好,到时候果和陆尧山起冲突,也好歹有个能主持公的辈。
“没有,他忙着欧洲那边的生,估计一.两年之内都不回国。”陆潇说。
叶橙心里叹了口气,算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陆潇说话,终于把自己说困了,脑袋床边东倒西歪。
朦胧的睡中,陆潇起身把他的头放回枕头上,给他盖好被子。
似乎忍耐,但还是没忍住,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叶橙梦中露出一丝笑,听着他压抑的呼吸声,逐渐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学校。
到山海路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分开了,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课桌搬走了一部分,今天的早自习也取消了,全天的课都改成了文化节活动。
学生花小半天的时间,布置出教室和操场两个场地。教室里举行演讲比赛和读书沙龙,操场上则进行义卖和各种小游戏。
义卖的物品都是大平时不用的小物件,或者老师带领他一起制作的手工品。这次义卖得到的钱,将全部捐赠给山区。
十三中来没搞过这样的活动,大都感到很新奇也很有义,参与度和积极性非常高。
叶橙华旺春的授下,参加了环保主题的演讲比赛。
他站台上演讲,底下坐着几个评委老师。
窗明几净的教室外面,挤着一群他班的人,和篮球队的男生。陆潇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谭晓琪甚至还带了几根彩带。
叶橙有点笑,但又觉得心里一暖。
老师回过头严肃地说:“安静点,没见过年级第一吗?演个讲还要跑过来围观。”
大哄堂大笑。
这是叶橙最放松,也是最“不式”的一次演讲。
他轻轻松松地说着专业术语和数据,眼不止一次飘向窗外等他的那个男孩身上。也游刃有余地回答老师的提问,眼中带着公司演讲不有的温度和笑。
最终老师点了点头,赞许:“不愧是‘十三中之光’,口才和文笔都是一流,我很久没遇到这么答流的学生了,你准备的相当充分。”
窗外响起震耳的掌声。
蒋进一个劲儿地“嗷呜嗷呜”欢呼,惹得老师瞪了他一眼。
“下午公布结果,你先出去吧,把33号叫进来。”那个老师说。
叶橙下面礼貌地鞠了一躬,转身出去了。
他刚走出教室,二十班的人都围了上来。
“走吧班,我去操场玩游戏。”
“恭喜橙哥呀,讲得好好!”
“班,我就等你啦。”
众人簇拥着他有说有笑地离开,33号是十八班的,前一秒还紧张,怕自己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下一秒,走廊空了。
33号:“……”
十八班就一个人都不来的吗!
大到了操场,一哄而散地去各个摊位玩游戏。
蒋进和陆潇叶橙走一起。
陆潇夸:“我橙橙真棒,把老师都说的哑口无言了。”
他这些天和那只橘猫一样躁动,几次提议叫叶橙“宝贝”被拒绝后,开始固执地公众场合叫他“橙橙”。
叶橙反抗未果,只能自我安慰“橙橙”总比“宝贝”好,于是也就任凭他去了。
蒋进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忍不住:“他又不是打辩论赛,什么叫‘把老师说的哑口无言’啊。”
陆潇拉下脸:“我夸我象,关你屁事。”
蒋进生无恋:“我走了,你自己玩吧。”
他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陆潇提着衣领提溜了回来。
“走你个头,三个人就是最好的掩护,懂?”陆潇毫不留情地说。
这段日子他和叶橙干什么都要拖上蒋进,因上次帖子的事,已经引起了徐超的怀疑。所以陆潇觉得只要有蒋进,就以做是“三个兄弟的嬉笑打闹”。
怜蒋进的媳妇儿不身边,还要忍受时刻被塞一嘴狗粮的折磨。这世,简直不让人活了。
当他见套圈游戏的时候,忽然恶向胆边生。
蒋进最擅玩套圈,曾经套的游乐场老板追着他打。而陆潇最不擅的就是套圈、抓娃娃这些,以说是泡妞技能点0。
蒋进果断说:“我去玩套圈吧,有好多小挂件哎。”
既然你天天强迫老子吃狗粮,老子今天就要你出糗。
陆潇刚要否决,叶橙就赞成地说:“好啊,我也试试。”
蒋进洋洋得地买了五十块钱的圈,心你再嘚瑟啊!你再装啊!哈哈哈哈哈,我你还怎么嚣张!!
他慷慨地分给陆潇一个,怂恿:“潇哥,来试试嘛。勇敢潇哥,不怕困难哦。”
陆潇用手指头勾住那个圈,若有所思地问摆摊的女生,“是不是套中什么,那个东西就归我了?”
摊位上有手机壳、支架,还有各种小摆件,女生羞涩地点了点头,说:“套中的都归你。”
陆潇笑了笑,牵起叶橙的手,把圈套了他手上。
“归我了。”他认真地说。
女生睁大眼睛,捂住嘴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
蒋进: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