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光影拦在他面前，阻挡他的去路，加布里埃尔正要翻滚越过光影，翻滚间他眼角的余光无意间见到光影的面目，不禁一怔。
光影的面孔恰恰是几年前加布里埃尔来到贫民窟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领路人。
冷意爬上加布里埃尔的脊梁，他下意识的拔出枪对准斯普霍尔，反应过来后又手忙脚乱的把手里的枪收回腰间的枪套，完成动作的过程里小心的观察斯普霍尔的举动。
他料定贫民窟的人灵魂被消息里“主”的化身捕获了，从当初的那条信息起，贫民窟的人便失去了他们的灵魂，丢失了人的欲望情感，从没有什么主，只有收割灵魂的恶魔，恶魔的冠冕堂皇掩饰他们的邪恶，连当初给特殊调查局上传消息的，管辖这片贫民窟的警员也受了蛊惑，将被恶魔收割后的残躯误当做受主感化的信徒。
他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没脑子的抢先冲锋，现在他唯有一人面对眼前的恶魔，小手枪给不了加布里埃尔分毫的安全感，唯一能使他感到有生还希望的是两颗他从帐篷里带出的手雷。
斯普霍尔不知道面皮的加布里埃尔有如此复杂的心理活动，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大笑出声，加布里埃尔是第一个怀疑李林是恶魔的人。
好在他不知道，他仍在想着怎么为贫民窟里的李林拖延时间。
加布里埃尔想对了，现在贫民窟里隐藏更深的秘密。
李林正在贫民窟为转移数万人做准备，现实世界的囚禁比晋升前更深，转移数万人对李林也是不小的挑战，好在他没准备单人完成，近乎两百名觉醒者在他背后支持他。
原本的构想是简易的隐身运输，但多出近乎两百名觉醒者的支持后，李林决定换一种一劳永逸的方式。
贫民窟数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能轻松的，虽然觉醒者们可以解决数万人的生活问题，但让觉醒者们给他们当保姆也不符合李林的想法，毕竟这主要是斯普霍尔的麻烦，他对于这些人的放纵导致事情的恶化。
贫民窟的数万人将灵魂寄托于李林，李林可没有兴趣背负安抚数万人的欲望，他仅仅给了贫民窟人的心灵一个藏身之所，数万人复杂的欲望诉求被李林毫不犹豫的丢到现实世界的角落，残酷的规则帮助李林抹去消灭数万人的欲望负担。
仅有避难所，没有安抚，贫民窟的人们不会如此和谐幸福，但也不会如同最初一般如行尸走肉，如果没有斯普霍尔承担了他们复杂的欲望，他们应该会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诉求。
斯普霍尔没有李林的冷酷，他主动承担了贫民窟人们的欲望，给予数万人心灵的幸福这可不是轻松的活计，他的寿命随之减少，老迈的身体承担更重的负担，没有意外斯普霍尔会是现实世界最先自然死去的觉醒者。
可以将数万人复杂的欲望当做武器算是斯普霍尔唯一的收获，和付出比不值一提。
他心灵脱离过去的苦难，却没有停下忏悔的举动。
“你要拯救贫民窟的人们，斯普霍尔，你没有明白我们拯救不了他们。”
老神父和数万的灵魂在空中起舞，灵魂们美妙优雅的曲线构筑成简易的模型。
“能拯救他们的唯有他们自己。”
空中灵魂的模型漂浮，隐约间数万灵魂构成的曲线于现实世界往虚空所在挣扎，灵魂流下的汁液在规则的碰撞间消散，连带灵魂虚弱，隐约间虚实不定。
撞击空寂的虚空无果，规则加速挤压不该存于世上的东西，灵魂们骚动不安本能渴望回归原本的躯壳，在各自主人的意识下又不得不漂浮寻找藏身之所。
“数万人的灵魂果然无法撼动现实的光辉，哪怕在我的保护下依旧抵挡不了毁灭的规则。”
碰撞现实规则的尝试失败。
意料之中，李林在数万灵魂所在的空间勾画自己的梦境，一撇一划，虚实之间的空间艰难显现，他勾画的梦境里显现的是虚无与空寂，没有光、土、空气，没有虚无的幻想和渴望的东西。
哪怕一无所有，存在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梦境本身便是归宿，数万的灵魂保持移动的规则，化为一道光涌入李林的梦境之中，数万人的思想欲望迅速填塞虚无的梦境，起初是大地，然后是天空，之后是水与风，仿佛刚才的虚空不过幻想，梦境越来越接近现实的样貌，拔地而起又连绵不绝的山脉，广袤的草原与哥特风格的古老小镇，还有小镇里特别显眼的教堂，梦境与现实无疑，区别仅仅在于梦境是虚幻，现实是真实。
星空细小的星光照耀李林梦境中虚幻的大地，很真实的梦境，足以使灵魂在此生存，却不足以使他们的肉体存在。
风传递李林的话语，沙漠里的觉醒者们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开始吧。”
一颗真实璀璨的星星突兀浮现于李林位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梦境，虚幻的世界肉眼可见的凝视，星光下的大地开始有生命的脉搏。
第二颗、第三颗……
规则震颤，主动朝虚幻的虚空挤压，将虚空震荡。
然而梦境大地的脉搏越来越响亮，随着大地搏动的脉搏，世界吹响尘风的号角，风掀起虚幻梦境不该有数万名灵魂，吹动遮盖星光的薄云，遮盖星光的薄云被吹往现实，挡住梦境的所在。
寻不到目标的规则无所适从，虚空的震荡逐渐平息。
近乎两百颗与其他虚幻不同的星星点缀在梦境的夜空，凝实的梦境要构成的与现世不同的规则，稳定梦境的存在。
交织的规则于梦境世界的外层漫延渗透。
终于，当规则将梦境外层的每一处都笼罩的时刻，位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的梦境世界发出诞生的哭啼。
哭泣声招来灾祸，残酷的规则如毒蛇，紧追哭声找到梦境世界所在。
它不容许现实存在脱离物质之外的东西。
而一位散发白光的巨人站在梦境之前，抵挡现实残酷的规则。
“我的梦境，世间万物的栖身之所。”
李林的魂灵俯身拥抱哭啼的梦，默默忍受规则消磨灵魂的剧痛。
规则不会在虚空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