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踌躇着要怎么说开场白，没料想一个托盘突然横到自己面前，以为是兰儿，下意识便要婉拒，却没想对上红儿笑得意味深长的眉眼。
如果没有右眼抽筋，那除了意味深长，好像还对她眨了两下眼。
红儿的右眼是什么情况她不知道，秦妍却觉得自己的嘴角有抽了那么两下。
这陆家二公子到底有多缺爱，害得这别院的几个丫鬟明明都正值二八芳龄，一个个搞得像媒婆和老鸨一样。
秦妍接过托盘，下意识要说谢谢，想想又不对，嘴张了又闭，最终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好在红儿倒没介意，“公子这药要趁热喝。”
秦妍虽然情商不高，但还没笨到听不明白这话的言下之意，想想在这多杵着估计也只会被这两丫头以为是害羞，还不如索性干脆点，早死早脱身。
秦妍端着药一步步走向绿漪亭，那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模样，让兰儿和红儿一时哭笑不得。
惜雨姑娘这幅架势，知道的是去见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去上战场！秦妍本来还思索着要以什么开场白最自然，没料想刚踏上第一阶台阶，陆季霖就抬起头朝她这边看来。
看到来人是她，他一愣，“惜雨……姑娘？”
“我是来送药的。”秦妍笑笑，将托盘端到一旁的小圆桌上放下。
想起惜雨的那些回忆，便端起药吹了吹，才递到陆季霖面前。
与料想的一样，陆季霖只是沉默看了看她手中的药，便接过去一口喝了下去，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伸到她面前时，上面躺着的碗已是空的。
秦妍看着面前的碗，这碗自然该是空的，只是，“陆公子不觉得这药苦吗？”
这些日子，每次她到喝药的时间就觉得头皮发麻，肠胃不舒服，即使有饴糖，也缓解不了那中药味道对她味蕾的刺激，所以她当真佩服可以将这中药眉头不皱一下一口气喝光的人。
回答她的只有淡淡两个字，“还好。”
知道这人向来话少，秦妍点点头也不勉强，将碗放回托盘，“之前一直有伤在身，不太方便走动，如今身子已经好了大半，所以才想该来跟陆公子道声谢，多谢公子对惜雨的救命之恩。”
“惜雨姑娘言重了，姑娘当初倒在山脚下，救下姑娘是理应的。”陆季霖依然不咸不淡的语气。
“就算对陆公子来说是举手之劳，但毕竟救了惜雨一命，公子是惜雨的救命恩人这是事实。”
“小可不需要姑娘报恩。”
秦妍微愣，“我没想报恩呀。”
不曾有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波动，浓眉微微皱起。
“啊！”秦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不想报恩，只是陆公子大概也猜到了我如今的处境，我现在身无分文，要投奔的亲戚举家去外地了，实在没东西可以报答您……”
“惜雨姑娘有话不妨直说。”陆季霖打断她。
心里的念头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秦妍尴尬得反而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即使常年宅在家不理世事，也不妨碍人家拥有绝高的智商和情商，不管是白请诺还是陆季霖，有时候都聪明的让她觉得牙痒痒。
秦妍深吸一口气，决定就顺他的意实话实说，“陆公子能不能让我在这暂住到年后？我那亲戚要过完年才会回来。”
“惜雨姑娘想住便住吧！”
出乎秦妍的意料，陆季霖竟是想都不多想就同意了。
他答应的太快，让她反倒有些不真实感，“真的？”
浓眉又微皱，“真的。”
“惜雨多谢陆公子。”在陆府住下来的问题解决了，秦妍一高兴便要想着学古代的女子福个身，只是到底没学过，最终只是双手叠在身侧象征性地弯了弯膝盖。
看陆季霖的眉头便知道自己这个姿势有多难看，秦妍吐吐舌头下意识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没学过这个。”
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就算穷人家出来的女子小时候父母也教过的，若要说没学过这些的，不是江湖女子，便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孤儿。
秦妍自然想不到这些，陆季霖却想到了，只是过问人家的身世向来不是他会做的事。
“没关系。”陆季霖淡淡道，“惜雨姑娘还有其他事吗？”
“没……没有了。”
“如今已深秋，惜雨姑娘伤毕竟还没痊愈，不宜久吹寒风。”
虽说的是关心的话，但言下之意却再明显不过。
秦妍本就不是皮厚之人，如今陆季霖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她自然识趣，“出来这么久，惜雨确实该回去了，那不打扰陆公子奏琴，惜雨先告辞了。”
陆季霖颔首，低头双手放在琴弦上，维持着那个姿势却并不拨动。
他该不是打算等她离开再开始弹奏吧？柳眉皱起，负气转身，抬步前到底有些不甘心，“陆公子可有听过一个说法？”
没想到她离开前还有话说，陆季霖愣了愣，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什么说法？”
“人的灵魂就算历经多次的投胎转世，但本性并不会转变太多，惜雨实在是好奇，现在这样与世无争的陆公子，真的是陆公子吗？”
秦妍说完没回头看陆季霖的反应就快步离开了，僵直着背直到确定已经离开陆季霖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她这一时冲动，口无遮拦得罪人的毛病看来是到哪都改不了了。
等在不远处的兰儿和红儿见秦妍一脸严肃的走了回来，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惜雨姑娘，你和公子怎么了？”兰儿小心翼翼问她。
“兰儿，”秦妍苦笑，“若我不小心说了会让你家公子生气的话，你家公子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听到秦妍提到会被赶出去，兰儿吓了一跳，“姑娘说了什么得罪公子的话？怎么会严重到要被赶出去？”
“其实也没很得罪人，我就实话实说而已。”她确实是实话实说，虽然刚刚那个说法是骗陆季霖，但也不是全无道理。看看白清诺，再看看梁容和赵德芳，性格虽不完全相似，但多少还是有些共同点的，都不是会与世无争完全没有情绪的人，没理由就这陆季霖恰恰相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