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木尺拿过来。”康斯坦丁神父油腻的手重新拿起了碳笔,正要开始重新绘制一张手稿的时候,发现木尺不见了。环视一圈之后,发现木尺还握在了助手的手里。李业栩从助手紧握的手里拔出木尺后,递给了康斯坦丁神父。
“你药剂的用量正确吗?这家伙不会死吗?”康斯坦丁神父接过木尺后担心起了这个助手。助手没对他怎么样过,任劳任怨的,就算康斯坦丁是个暴脾气,那好歹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不会有问题,这个东西不会致命,恢复意识后身体还会麻痹大约半天。”李业栩回想了一下当时的药剂用量。
“他还有多久会醒?”康斯坦丁神父明显好像将手里的动作加快了一些。
“没关系,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们只要赶在黎明前撤离就行了。“李业栩说道:”对了,你打算怎么修改这些数据?“
“如果你听得懂的话,我会说,如果你听不懂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说。按照我的刻板影响,雇佣兵们不会懂得这些复杂的东西,他们最擅长的是战斗,不是建造。”康斯坦丁神父仗着自己的学识,把自己的身份拔高了一截。
“也许听得懂呢?我在霍洁德的教堂地窖里看见过你的模型。就是那个微缩版的配重投石机。”李业栩说道。
“很简单,我把许多的加固部件变薄。然后将一些易损件变薄变小。这样他们在测试这两台投石机的时候不会发现问题。但是一到战场上,测试时的损耗加上那群蠢货毛手毛脚的拆装。零件之间会有松旷,易损件可能没几下就被震动给弄坏了。”康斯坦丁神父说道。
“看上去是个好办法。既不会让他们提前发现故障,也不会让他们没底气进攻。”李业栩点头道。然后看了看桌子上一盘没有动过的干酪。用手指捏了一块黄色的带有大孔洞的奶酪直接啃了起来。
“那个壶里是维也纳贩来的红酒,尝尝。干吃奶酪又腻又咸。”康斯坦丁神父听到动静后就开了小差。
“倒是沾了你的光了。”李业栩哈哈道,但是没有喝酒。
“既然你去过我的地窖,那么你一定知道我地窖里的一些秘密吧?”康斯坦丁神父问道。但是继续埋头修改图纸。
“对,我知道,各种方面的研究,十分精妙。还有一样东西。”李业栩谈论到了霍洁德教堂的地窖后,想到了一样东西,然后两眼放光的看向了康斯坦丁神父。
“想都别想。那是罗马教廷的秘密。就算教派已经经历过了大分裂,那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泄露的东西。”康斯坦丁神父依旧保持了戒心。
“在我的家乡有类似的东西。水师用的。装在一个柜子里,可以将燃料点燃后发射出去,点燃敌军的船只。但是很巧。我不知道配方。我只知道大概的原料,是一种黑色的,燃烧起来很可怕的黏稠油脂。”李业栩一边啃了奶酪,又拿起了一根用小刀切开的烟熏香肠。
“我爱死这里的香肠了。比我家乡的香肠好吃多了。”李业栩说道。
“看来你还懂一些东西。确实,希腊火的主要原料是那种黑色的油。这一点,好像是共通的。”康斯坦丁神父耸耸肩。这个无法隐瞒,也没必要隐瞒。
“你研究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学术的兴趣?还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李业栩对康斯坦丁神父的研究初衷充满了好奇。
“两样都有吧。比起念经做弥撒,这些东西显然更有意思。在修道院的时候我尝尝在早间祷告的时候站在最后一排,然后等主教点完人数后就开溜,趁早去研究这些东西。但是你也知道,这些东西不是玩具。实打实的是用来战争,用来杀人的东西。倒不是说我们一定要去进攻谁,你也许不知道。除了东面有蒙古人和鞑靼人威胁着上帝的子民,在南面还有我们最可怕的敌人。持续了数百年战争的敌人。”康斯坦丁神父的修改已经进入尾声。
“奥斯曼。对你们来说那是一群穆斯林。比圣达涅尔的威胁还要大许多倍。威胁程度比当年的蒙古人查不了多少。”李业栩回答道。
“是的。如果圣达涅尔修道院干掉了布拉格的胡斯教堂,那也不会怎么样,无非就是苦修者多了一些。甚至神职人员们会更加清廉。但是奥斯曼不一样。圣达涅尔只是一个教派,但是奥斯曼的穆斯林确实直接给我们换了一个神。不吃猪肉不喝酒,或者还不如臭水沟里的一条狗。”康斯坦丁神父哈哈道。
“既然你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也许我可以用一样东西的配方和你交换。你们的研究里可能有类似的东西,但是请你相信我,我的配方更猛。”李业栩挑眉看向了康斯坦丁神父。
“是什么?毒药吗?我可不稀罕那些东西。那是森林里的女巫们该研究的东西。”康斯坦丁神父不屑道。在他的认知里还没有什么东西的配方可以高明到让他垂涎。
“你肯定知道一种能造成巨大火焰的粉末的粉末吧?”李业栩挑眉道。就他所知,火药早在几百年前就传到了这里,只不过因为配方问题导致威力比较好,不被看好罢了。
“你是说发射火箭的那种粉末吗?火药。”康斯坦丁神父忽然激动了起来,一不小心写断了碳笔。
“对,没错,我不会用你们的语言说这个词。”李业栩尴尬道。
“你是我见过所有异族人里,学习我们的语言用的最好的一个人。”康斯坦丁神父说道。
“谬赞了。快点写完吧,一会就是天最黑的时候。我们趁这个时候溜出去。”李业栩说道。
“别急,还有最后一点。”康斯坦丁神父将写断的炭笔丢在了一旁,干脆用起了羽毛笔。他蘸了蘸墨水,重新书写起来。
“但是这个东西有什么用?我不明白。它远没有希腊火的实用价值。”康斯坦丁神父说道。
“最开始,我们的祖先只是用火药来炼制一些奇怪的药品。但是在几百年前,我们把这些东西装进了一些特定的容器里。并且用于战争。非常非常的有效。通常用几公斤的火药就能干掉十几个人。”李业栩对着康斯坦丁说起了火药的好。
“继续说,我很快就要改完了。”康斯坦丁神父用油腻腻的手揉了揉鼻子。
“它可以与希腊火组合起来。变成更加优秀的东西。”李业栩说道。听到这一句的康斯坦丁神父无法淡定了,瞬间有觉得火药是个无限可能的东西。
“也许吧。改完了,我们走。”康斯坦丁神父虽然内心很感兴趣,但是依旧表现的没有兴趣,但是身体上细微的小动作却被李业栩一个不落的捕捉到。
“这是安德烈家族的蓝色罩袍,套在修士袍外面,赶紧走。”李业栩说道,然后迅速的站起,拉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怎么样?”李业栩一出门就看到了等的有些焦急的伊尔汗和老鼠。
“很顺利。怎么样,营地里醒来的人多吗?”李业栩问道。现在天色十分的黑,一会就是黎明。
“刚刚有个骑士模样的人带着三十几个装备精良的人打着火把经过了这里,朝着西面去了。”伊尔汗说道,显然神色有些紧张。
“西面?那是我们来的方向。我们的人现在应该在东面接应我们。希望不是我们的人被发现了。”李业栩担心道。
康斯坦丁神父在李业栩话音刚落的时候走出了帐篷。伊尔汗和老鼠礼貌性的对康斯坦丁神父微微躬身,道了一句father(就是神父的意思)。
“怎么走?”康斯坦丁问向了李业栩。
“朝东面走。假装是正常巡逻。”李业栩叫走了两个同伴,和康斯坦丁走成了四人一列。两个人扛着两根长杆武器走在最前面,看起来煞有介事。
“再留点东西给他们。”李业栩一拍头盔,想起来了点什么。赶忙把上次从圣达涅尔黑衣人身上摸下来的荆棘十字架项链拿了出来,将链子暴力扯断,然后随手丢在了地上。
“你这是把证据都留足啊?这件事要怎么收场?”在走过东门岗哨的时候,康斯坦丁神父忍不住问道。
“明面上你是被安德烈的人绑走了,现在留下了圣达涅尔的在场证据,在胡斯教廷方面安德烈公爵很好解释。他可以直接拿着这些物证,说你是被圣达涅尔的人绑走的。但是他肯定会让人来围杀你。”李业栩说道。
此言一出,康斯坦丁神父却笑了出来:“围杀布拉格来的教士?他哪来的胆子?”
“他可以把你杀了,就说是圣达涅尔的人想要来个死无对证。”李业栩说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康斯坦丁神父问道。
“圣达涅尔修道院的那群闸种喜欢你的研究,安德烈公爵也喜欢你的研究。那么,安德烈公爵能不能干脆和圣达涅尔修道院混为一谈呢?鬼知道圣达涅尔修道院用于各种暗杀破坏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李业栩笑道。
“你的灵魂太肮脏了。我喜欢。”康斯坦丁神父将后半句留在肚子里。
“前面就是哨兵了。”李业栩说道。东门外数百米处,就是打着火把几个哨兵。
“怎么说?把他们干掉?”伊尔汗出声道。
“确实,出了东门后最好没人看到我们往哪里走。”李业栩说道。
“上帝啊,又是几条可怜的生命。”康斯坦丁神父双手合十,看向了天上已经有些暗淡的星星。
“你和海因茨教士可不是一般的像。”李业栩说道。
“怎么像了?”
“杀人前和杀人后都是谦卑的上帝的仆人。你们唾骂着自己的灵魂,乞求着上帝的怜悯。”
“干活的时候却一点不含糊。”
“其实有的时候,杀一个人,能救好多人。就我看来,你效忠的那一方是为利而来。什么狗屁私生子,都是幌子。但是安德烈这一边确实被势力压倒的一方,所以无所谓是否正义。让安德烈家族早日全线溃败也许能够少死不少人。”康斯坦丁神父说出的作为一名神父不该说的惊人言论。
“是啊,毕竟我们没法改变那群城堡里的贵族的想法。”